“既然没读过书,那便要谨言慎行,莫不要惹了人笑话。”
姜云鹤如今官运亨通大有青云直上之势,平日里官场往来,也是别人看他眼色的时候多,今年初督察院的调令下来以后,纵然离正式走马还远,但整个京城到如今也没有几个能让他不高兴的人了。
到了这些商贾人家这里,更是没有多少值得他委屈自己的事,此刻见姜棠言语之间似有针对,不禁出言呵斥。
若是平日里,她和其他的父亲一般,教养子女,慈祥和蔼,那么此刻姜棠一定会温柔应下,并且谨记于心,可是他平日里自有他的快活人生,姜棠虽然感念上一世他最后那些日子的温柔照拂,此刻面对这样冷清的父亲,姜棠还是难免想要出声辩驳。
“爹爹怕人家笑话谁?笑话我有一个京城之中官居二品的父亲,却还要自己缝补浆洗维持生计吗?”
姜棠说出口就被自己吓到了,她上一世没有这样说话的,但是短暂体会过父爱的人,总会比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的人更勇敢一些。
“你娘就是这么教你跟我说话的?”姜云鹤被这种久违的顶撞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之中竟然再也不顾维持斯文的体面。
他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案上的茶盏发出轻微声响。
姜棠自幼胆子小,被这近乎咆哮的指责声吓得瑟缩了肩膀。那种恐惧的感觉还没有消散下去,她便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嗓音。
隔了一个轮回,隔着对方并不知道的爱恨与纠缠。
“父亲。”
两个少年嗓音同时响起,姜棠没有回头,便已经将萧彻和萧贽的声音区分开来。
萧彻的声音带着长久被偏爱者的沉静与自负。
而萧贽,他的嗓音直到多年以后,也会如今日这般,好似月光照耀寒霜,让人觉得无比清冷。
姜棠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
萧如海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和姜云鹤攀谈相处的机会,自然不想让他这已经腾达显贵的旧友在自己的家里生气动怒,此刻见自己的两个儿子过来,不禁心中大喜。
他先是颇有姿态的嗯了一声,而后才道,“还不快见过你姜叔父。”
随后又指给姜云鹤道,“这是彻儿,这是贽儿。你知道的。”
姜云鹤看着下面两位少年,其中一个,明显风姿过人。不禁道,
“彻儿确实像你,倒是贽儿,越来越随他的母亲王氏了。当年你娶到那样的美妾,可真是羡煞人了。”
萧如海呵呵一笑,道,“可惜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啊。”
刘氏相貌平平,最恨别人提起萧贽的母亲,那种令女子都心折的美貌,自然是男人们的心头挚爱。
此刻姜云鹤提起,她也不好明着反驳,便做出一副慈母样子,道,
“王氏妹妹走得早,我从来都是拿贽儿当自己的孩子照拂,以后他这庶出的身份老爷和姜大人还是莫要再提了。终归是一家人,都是我的孩子。”
姜云鹤微微抬了眼,笑了笑不说话,不让别人提庶出的事,她自己倒提了起来。
姜云鹤偏头看了萧如海一眼,低头轻笑吃茶去了。
姜棠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那边寒暄了多久,直到萧如海又一次点到了姜棠的名字。
姜棠茫然抬起头,正对上萧贽和萧彻望过来的眼睛,她不知道萧如海说了什么,但是看到萧贽,她却忽然记起来上一世,萧贽捏着她的下巴,冷声责问,
“你是不会笑吗?”
这件事忽然冒出来,长久的驯服感让姜棠不自觉的对着萧贽咧了一下嘴。
美人含愁带怨,姿容过人,这万般勉强的一笑,也足以让人心动。
而萧贽却只是微微对着姜棠点了点头,好像美人这一笑,和府中丫鬟小厮的笑容并没有什么区别。
姜棠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萧贽这样温和的对她示意过了,后来他看向她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掌控和戏弄。
姜棠忽然想起来,就算上一世,萧贽在最开始认识她的前两年,也是给过她温和神色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开始厌恶她,喜欢摧毁所有她在乎的东西,喜欢像养一只狸奴一般不顾她的感受,予取予夺,全凭他自己心意。
姜棠浅浅呼了一口气,想着如今的萧贽对她并无恶意,她便尽力做出一副自然模样,抬头看向萧如海。
萧如海生怕姜棠再说什么扫兴的话,惹得姜云鹤不痛快,便借着时机对刘氏道,
“我与姜贤弟还有许多话要说,你快带棠儿下去安顿,所有吃穿用度,只能比如因好,不能比如因差。若是让我听了棠儿一句委屈,可要好好罚你。”
刘氏笑着道,“知道了,知道了,从上个月接到姜大人的信你便念叨不停,以后棠儿就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保证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让她掉。”
姜云鹤并没有很买账的喝着茶,萧如海见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刘氏,刘氏心中有数,便也没有多说,行了礼便领着几人退了出来。
萧如因方才在姜云鹤发怒时瞬间变得安静,做出一副乖巧模样。此刻出了门走了没几步,便又是一副天真娇俏情态。
萧如因紧走了两步,伸手挽着姜棠的胳膊,笑着道,
“姐姐住我旁边的清棠院吧,正好名字里面也有个“棠”字,想来和姐姐便是有缘分。这样离我也近些,我们女孩子家来回走动也方便。”
姜棠看着萧如因的脸,上一世她便是听了这两句话,到后来有一段时间和萧如因往来颇为密切,以至于替她背了那样的骂名。
那样一张明艳活泼的脸庞,怎么会有将人至于死地的恶毒藏在皮囊之下。
“不了,一个院子和我一样的名字,听着怪没意思。”姜棠的语气并不委婉,以至于萧如因直接愣了愣,姜棠说完便推开了萧如因的手,快步向刘氏走去,
“夫人,可以把我安排在芙蓉院吗?”
正走在前面的刘氏闻言顿住了脚步,道,
“那怎么可以,那里离主院太远了,离你兄长和妹妹也都太远,偏僻的都要跑出家门了,你一个人住在那里,纵然给你拨了丫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