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回来的时候,萧贽正在给那盆山茶花松土,春喜低头走近,小声道,“公子,小的去问过了,绿柳和……和姜姑娘都没事。”
萧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春喜站在萧贽身后,斟酌半日,道,“城西绣庄的账目……”
萧贽闻言,转过身,目光里是春喜很少看到的寒意,“他们两个,还真是两口子。”
顿了顿,萧贽又道,“刘氏一个月去绣庄几次?”
春喜略微估摸了一下,道,“少则三次,一般四五次,但是上个月,去了七次。”
萧贽冷笑一声,道,“那么多钱,养几个汉子也够了。不知道她怎么算的账。”
春喜闻言,道,“许是老爷太疏忽夫人的缘故,家大业大,哪家都有这样的腌臜事。”
萧贽冷笑一声,似乎是不想再提此事,他伸出手,轻轻托了一下那朵含苞欲放的花蕾,直到春喜以为萧贽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萧贽开了口,
“去拿笔墨来。”
春喜闻言转身,不多久便将笔墨备齐,萧贽没有再说话,纸张铺于案上,随后便提笔作画,没过多久,一女子便跃然纸上。
春喜看了看,自家公子诗书丹青样样精通,这女子虽然只是勾勒个大概,但是也足以让春喜分辨出来,那不是旁人,是隔壁新住进来的姜姑娘。
萧贽偏过头,对上春喜的双眼,萧贽笑了笑,道,“看出来了?”
春喜点头,“公子丹青一绝。”
萧贽笑了笑,好像是在问春喜,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可怎么办呢。”
春喜低下头,道,“我跟着公子很多年,从来没见公子说过放弃,此事自然也是如此。”
萧贽闻言,面上露出笑容,将那画卷好,捆了放在一旁的大景瓶里,道,“自然。”
第二日一早,刘氏在众人来到百鹤堂时,先说了萧如海不适,要静养两日,不再出来与大家一起用膳,随后拿出来一方锦盒,然后笑着打开,众人才发现里面是一支金簪镶嵌一块玉石,样子做的简单,但是华贵精美,因为轻巧,反而不显老气,刘氏笑着道,
“看这支簪子好看吗?”
男子们都不大感兴趣,只有萧如因和姜棠抬头望了望,姜棠和萧如因一起说了声,“好看。”
刘氏笑着将那簪子拿出来,不知为何,忽然问了一句,“贽儿,你看着如何?”
萧贽正在喝茶,闻言目光落在那只簪子上片刻,道,“母亲眼光极好。”
刘氏笑了笑,道,“你觉得好看便好。”
萧贽闻言,低头继续饮茶,似乎没有听到这话里的深意,众人也不明白,刘氏为何会忽然问了萧贽一句,都想着或许是大家都在看热闹,只有萧贽冷清,想要将他一起拉进话头里罢了。
刘氏转过头来,将那只簪子拿在手里,对着姜棠道,“好孩子,你过来。”
姜棠上前一步,便见刘氏抬手向下压了一下她的头顶,而后将那只簪子簪在了她乌黑的秀发间。
“专门为你打的,可还喜欢?”
姜棠闻言惶恐道,“夫人,这簪子金贵,怎么使得?”
刘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推辞什么。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物件,趁着你们先生休息,学堂这几日也停了课,好好打扮一番,明日里随我一起去林通判家里。林公子过生辰,去的多是清贵公子,若是有合适的,说不定还能结门亲。”
姜棠红了脸,只点头应是,再不言语。刘氏故意偏头打量,之间萧贽拿起茶盏遮住了脸,不知道到底是听见还是没听见。
等到众人一起用过早膳。就要四散下去的时候,刘氏叫住了萧贽,从身后嬷嬷手中接过了另外一个锦盒,塞给萧贽道,
“打开看看。”
萧贽看了一眼刘氏,虽有不解,但还是伸手将那锦盒打开了,里面躺着一只男子束发用的玉簪,不过这玉簪端口,点了一朵金色的花朵。
“这……”
“金玉良缘,两支簪子,所用金玉,同出一处。”刘氏认真打量着萧贽的神情。
萧贽愣了一下,伸手将那支簪子握在手里,对着刘氏深深做了一揖,道,“多谢母亲。”
刘氏见状,心下了然,而后道,“你喜欢就好,下去吧。”
萧贽拿着簪子退了下去,刘氏将王嬷嬷喊到了身旁,道,“我瞧着,贽儿怕也不单单是为了彻儿。”
王嬷嬷疑惑道,“难不成,二公子他还真的……”
“他很喜欢那支簪子。”刘氏顿了顿,道,“老爷昨日里不知发的什么疯,说过两日家里要来一位贵客,要我将姜棠送出去,伺候贵人。但是昨日之前,他还说姜棠是他故人之女,要我好生照顾,如今我倒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贽儿了。”
王嬷嬷给刘氏沏了茶,而后道,“那便依老爷的,夫人,您收起来你的软性子,不然惹了老爷厌烦,哪有咱们好果子吃。”
刘氏苦笑了一下,“我哪里是可惜姜棠,我不过是好多年,没有见过这般令人艳羡的心意了,男子们一旦飞黄腾达,还有几个记得家中患难相扶过的妻子?像这般不管不顾的样子,才真是令人心动。”
王嬷嬷叹气道,“不管老爷在外面什么样子,终归您还是家里的正经当家主母,谁能越了您去呢。”
“当家主母?”刘氏笑着道,“我的辛苦,嬷嬷看不到么,我和家里的老管事一样,不过是在给他当牛做马罢了,他之所以没有停妻另娶,不过是因为我一走,大部分绣坊都得关停而已。”
“夫人不要总把事情想到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过日子,若是较真,便没法儿过了。”王嬷嬷小心劝慰着。
“才不是。”刘氏落了泪,“这世间恩爱忠贞夫妻多了去了,我没遇到罢了。”
王嬷嬷见刘氏伤感,便不再多说,只改絮絮念叨,“天阴了,怕是要下雨了。”
刘氏望着外面乌云层叠的天空,又落了一会儿眼泪,方才起身查看账目去了。
萧贽得了簪子,回去读了半日书,忽然又提起了笔,昨日没有用完的纸张再次铺开,没用多久,女子画像便再次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