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了宁不语摆摊改卖馄饨的第三日。
昨天夜里月亮就长了毛,果然第二天一早,外头下了细蒙蒙的小雨。
送菜的小贩风雨无阻,来得准时;但天一阴沉人就容易惫懒,宁不语备料、包馄饨的时候难免有些困倦。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强撑着,手上的动作有肌肉记忆在,速度倒也没有拉下多少。
冬日里下雨最是冷了。
出摊前,宁不语又给自己烧了一大壶热茶,喝下肚去人才暖和了许多。
能源匮乏的时代,商城又格外黑,如今她到底没什么家底,是真得省着用了,连烧炭取暖都不太舍得呢。
天气不好,生意自然也比往常要差些,行人们撑着油纸伞匆匆赶路,少有人光顾路边的小摊。
连宁不语的生意都有些冷清,隔壁的张大娘就更不必说了,没有客人要照应,闲在那儿时不时瞟宁不语两眼,一会儿阴沉沉的,一会儿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在那里窃笑。
卖炭的老翁又挑着他的木炭来卖,正在宁不语屋前的檐下躲雨。
宁不语认得这位老人家,总是在这一带卖他的炭,听说以前四周的街坊都是找他买炭的,但今年冬天,老人家的生意似乎不怎么好。
之前几次碰到的时候,自家后厨里的炭还有好些,也没有商城溢价那回事,她不知柴米油盐贵,没往心里去。
如今再看见对方又出来卖炭,宁不语自然是眼睛一亮。
她招呼老人家过来自己铺子里躲雨,又问起炭火的价钱。
老翁见来了生意,打起精神搓搓手。
“两枚钱一斤。”他说完,见宁不语似乎是愣在那儿,难道是嫌贵了?
今年生意是真不好,家里过冬的米面油粮还愁着呢,老翁怕宁不语不肯买,赶紧又道:
“如果您要的量够多,价钱、价钱还能再商量商量。”
宁不语连忙就笑道:“那可太好了。”
她看老人家穿得单薄,在寒风冷雨里微微发颤,就邀请他坐到自己摊子上来,吃碗馄饨来详谈。
老翁连连摆手,最终还是推辞不过,宁不语给他打了满满一碗的鸡汤馄饨,老人家捧着碗,手眼通红。
等老翁喝了两口热汤,缓和过来,两人讲起买卖。
宁不语问道:“今年冬天这样冷,您这炭怎么还卖得这样辛苦?”
说到这个,老翁就向她诉起苦:“嗨!小姑娘你不知道,今年京城里流行起了石炭,说是又暖和又经烧。哪怕价格比这木炭贵上一些,但凡有条件的,都换了石炭烧。”
宁不语一听,恍然明白过来。
所谓石炭就是煤炭,放在她穿越前的世界,在民间的使用早在宋朝就已经有了一定的普及。这是传统行业受到新兴行业的打击了呀。
不过她买炭主要为了烧饭,在烧饭一途上,煤炭可比不上木炭,有气味不说,其中有些挥发物质甚至还是有害的。
于是她问那卖木炭的老翁:“您今天挑来多少斤炭?”
老翁抬眼看看她,道:“不多,今天也就推来五十斤。”
宁不语就道:“五十斤啊,那我全要了。”
五十斤不多不少,以她现在的使用量来看,够她用上一阵子;但如果一切顺利,将来饭馆开了张,人手也添置起来,这区区五十斤炭可就不经烧了。
宁不语自个儿在心里盘算,殊不知一旁的老翁却愣住了。
小姑娘孤身一人做摆摊的营生,一开口就要了自己五十斤炭!
旋即他反应过来,宁家这小姑娘是接的自家以前开饭馆的营生,说不准哪日饭馆就要开张了。这可是大主顾!
老翁连忙起身,连馄饨也不吃了,生怕宁不语反悔。
“您确定要了?那这炭我也不按原来的价格卖您了,这样,一斤算您一钱半!”
宁不语一听,也开心了。原本两钱一斤的价格就比系统商城便宜好多了,如今还有批发价七五折。
宁不语当场就掏了钱,数给卖炭老翁八十枚钱。
见对方指出数多了,她笑着解释道:“我下回还要找您买呢,这样,多的这五枚就当是定金。”
老翁闻言接过,道:“那我替您记着!”
说罢,馄饨也顾不上吃了,“我帮您把炭搬进去!”
宁不语笑着拦下他:“您不用急,先把馄饨吃了罢。天冷,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这边做成了生意一派其乐融融,张大娘一旁看着,冷哼一声。
还春风得意着呢?待会儿你可就笑不出来了!
天气不好归不好,人们营生还是得照样开张。
没过多久细雨也停了,街市上也逐渐热闹起来,馄饨摊子上稀稀落落开始有客到访。
最近坊间里有传闻,南坊街两家紧挨着的馄饨铺子里,新来的宁小娘子家馄饨比开了十年的张大娘的还要好吃些。
这不,才第三日,就有好事之人专门跑来,两家的各买了一碗,当街就要测评一番,给两家的馄饨论个高下。
这好事之人叫程才,是远近闻名的饕餮客,隔壁街程铁匠家的儿子,整日里游手好闲的,除了爱吃没啥别的爱好。
一时间,热闹吸引来不少围观的看客,将两家馄饨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见程才左手边一碗馄饨,汤是浅白色,里头馄饨个头稍大,但是皮多馅儿少;右手边一碗碗大但馄饨个头小的,飘在黄澄澄的鸡汤里,是正是宁不语的鸡汤小馄饨。
昨日张大娘找上程才,叫他来搅搅局,到时候直说隔壁宁家小娘子的馄饨不如她家的,事后自有好处。
程才偶尔也干这种事情,通常掺和的是那些饭馆酒楼之间的竞争,不然张大娘也不会找上他。
那些个饭馆、酒楼一个个心思都花在如何包装自己和打压对手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菜,程才拿钱办事心里毫无压力;
如今,他却看了看右手边那碗飘香的鸡汤小馄饨,咽了咽口水。
闻着是真香啊。
顶着张大娘的压力和围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