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便抱着沈蕴躺在床上,淡道:“李蘅这个案子,牵扯甚深。”
突然提及此事,沈蕴没有想到,但她听出了其中的微妙语气。
沈蕴没吭声,迎着他的注视,片刻后,才问:“他能保住性命吗?”
“很难说。”
沈蘅从小被娇宠长大,又仗着沈家和沈持盈这个贵妃,在前朝作威作福、横行无忌多年,早就不该留他了。
可沈蕴终会顾念祖母保全沈家的遗愿。
李弘泽自然也清楚,他正是以此要挟她。
且李弘泽的手段沈蕰能料想到,一向心思缜密的他,若要扳倒谁,又怎会拖延。
沈蘅既已入狱,莫说他,便是沈家的命运恐怕都早已有了定论。
此事不会有她可以左右的余地,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也许,只是想对祖母遗憾离世求得最后一丝慰藉吧。
接连两日,沈蕴都住在盛安宫,白日看书,夜里陪李弘泽看奏折,一同宿在他的寝殿。
长春宫只来了墨娘伺候沈蕴,她眉眼都是笑意,入宫三年,沈蕴很少见她如此开心。
终于在第三日,沈蕴回到了长春宫,晚上用膳时,李弘泽来了。
“当真赶巧,朕还未用膳。”
宫人诚惶诚恐去添置他的碗筷,沈蕴默不作声伺候他入座。
一顿饭并不沉默,李弘泽心情很好,仿佛说不完的话。
“英国公次女出嫁,听说朱雀街昨夜十分热闹。”
“明日七弟北巡回京,带回了赤玉,做珠串很好看,我命司珍房给你打造几串。”
“除夕宴宫装我已命......”
“陛下,沈蘅的案子有结论了吗?”沈蕴打断他的话。
李弘泽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突然陷入了沉默。
就在沈蕴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才悠悠道:“沈衡活不了,沈家也难脱干系。”
沈蕴心底情绪微澜,或许是意外,或许是别的什么。
见她神色沉郁,李弘泽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哄道:“别为这些事烦心了,过几日我带你出宫一趟可好?”
沈蕴诧异抬眼看他,自她入宫以来,从未有机会踏出宫门一步。
今日,他竟说要带她出去?
“听闻洛桥有烟花,到时候咱们一同去瞧瞧,多出去走走对你身体也有益处。”
他笑吟吟地看着沈蕴,漆黑的眼底闪烁着温柔的亮光。
夜晚,一缕轻柔的月光撒过窗檐,几经摇曳后,笼向床边的帘幕,映出两道紧挨在一起的身影。
呼吸相贴,仿若最亲密无间的一个姿态。
“咱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沈蕴不知道李弘泽是出于什么考虑,说出这句话。
可沈蕴从未有此打算,她撇开了脸,“臣妾身子弱,不适合孕育子嗣。”
李弘泽却也不生气,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低笑道:“不着急,那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再要。”
“总归,你愿意给我生就好。”
他细密温存的吻落在沈蕴的脸颊,眉眼和唇角。
他今晚总问沈蕴好不好?一如那年说要娶她,温柔至极,情深至极。
可是沈蕴的心境却已不再,“陛下若想要孩子,后宫妃嫔众多,又何需臣妾所出。”
沈蕴突然轻笑了声,“难道陛下还在意嫡庶之分?”
李弘泽的生母是出身太医署的女官,传闻极为貌美,因此极得先帝宠爱,最后甚至升了昭容。
但其出身到底不及旁的妃嫔家世显赫,当年产下二皇子李璟后,便处处受人排挤,后来有了李弘泽,恩宠也不复从前,没多久便郁郁寡欢而死。
李弘泽当初在宫中不受重视,与他的生母的出身有很大关系。
闻言,李弘泽停下了动作,“你是我的妻子,这后宫的孩子当然只能由你所出。”
话语笃定,一如当年一纸诏书让沈蕴入宫,从未问过她的意见。
只是这次,沈蕴却可以自己选择。
“但我不愿”,沈蕴抬头看他,道:“我不愿生孩子,一如三年前我不愿入宫。”
李弘泽眼底黑沉一片,面色是罕见的冷硬僵直。
认识这么多年,沈蕴太清楚如何刺痛他,“陛下若想以沈家胁迫我生孩子,那沈家就此绝后也没什么。”
“生孩子是我们的事情,与沈家有何干系!”他打断沈蕴的话,横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低沉的嗓音微愠,“沈家蛇鼠一窝,败坏朝纲多年,朕绝不会放过他们!”
沈蕴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又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将两人彻底隔绝开来。
李弘泽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他起身大步向外走,掀起珠帘却又迟迟没有踏出去,背对站立良久后,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沈蕴已经一言不发地侧过了身去,只留下一个无声拒绝的背影。
片刻后,李弘泽重新躺了回去,从后面抱着她,低声道:“往后不要再说那样的气话,别的事,朕都尽量依你。”
沈蕴没有回头,轻声问:“包括沈家?”
“......”
回答她的只有黑夜无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