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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雪/(2 / 2)

她喜热闹,喜阖家团圆,恨孤身厌别离。

可是到最后,身旁唯余压抑的哭声,四围阒寂。

她熬不过冰冷的夜。

模糊的视线里勾勒出不分明的人形,岁萦的意识逐渐迷离,往昔走马灯般地闪回。

即便如此,她还是凭着气味嗅出了来人是谁。

不久于世间前的梦,倒也真实。

男人倾身压覆在她身上,埋于脖颈间缠绵的密吻。

眼前闪过一阵阵的白光,她受着他的索取,梦呓。

唤着爹和娘亲,唤着弟弟,唤着颂椒,唤着儿时青梅竹马的晏哥哥。

身上之人发了狠。

“郎君,我想回家。”

喉头憋着一股子腥甜,岁萦的眼里洇着泪,在熹微的日光中渐涣散。

“一个人...好黑,我找不见归家的路。”

“眠眠,”男人察觉端倪,拥她在怀,“不怕,朕带你做皇后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五感慢慢消散,“江逢昼,我不要孤孤单单地死。”

她喷出大口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衣襟。

男人愣怔。

之后的事情岁萦全然不知晓了。

她没能走出云岫阁,没能见亲人挚友最后一面,半生蹉跎在一个辜负真心的男人身上,凄冷地死在了仲夏夜。

坟冢无名,无人拾她尸骨,以弃妻之言惹后人耻笑,不得善终。

她该要恨他的。

若能重来一世她必不会再卑微地爱着江逢昼,任他肆弄自己的感情。

岁萦睁开眼。

槛窗外日雨微蒙,落着桃花雪。

三月的春色同料峭余寒打了个照面,颂椒收伞进屋,掸了掸肩头零星的雪子,“姑娘,您醒了?”

岁萦环顾屋内陈设,熟悉又陌生,窗棂囍字未摘,炕桌上摆着鸳鸯莲瓣纹金盘,盛有干枣花生桂圆等熟物,寓意早生贵子。

她迟疑地询问:“我们不是在云岫阁吗。”

“云什么阁?您莫不是嫁人乐傻了吧,”颂椒偷笑,“您昨儿同刑部尚书江逢昼江大人成婚了,今日起就是江氏的少夫人,住的自然是江府的参月阁。”

刑部尚书,参月阁。

岁萦心乱如麻。

她仍在做梦么,怎会回到戊贞八年,同江逢昼成亲的第二日。

“奴婢给您备了小厨房的红蜜豆奶,待梳洗完便要和姑爷同去给婆母问安。”颂椒一面絮叨,一面拾掇妆奁,“奴婢差人去知会姑爷一声?”

“不必了。”岁萦表情淡淡,与昨晚出嫁时欣喜雀跃的新娘子判若两人,似是笼着化不开的寒霜。

女孩取来砚台和墨笔,铺了澄心堂纸,几乎不作思忖地题写。

颂椒好奇,凑过去一瞧险些心肝肺都吓得蹦跳出来,声调七扭八歪了好几个度,“姑娘!您写和离书作甚!?”

她家姑娘睡一觉脑子都睡糊涂了吗,心心念念才进的江家门,嫁给钟情的如意郎君,只一夜怎的就变了天?

“我不愿嫁作江氏妻。”前世她遭骗情降妾的场景历历在目,岂会再度重蹈覆辙,岁萦利落地写完半篇,忽地停了笔。

颂椒惊魂未定,见姑娘指腹轻敲着笔杆,若有所思。

适逢府邸拨来伺候岁萦的丫鬟绀香进来传话:“夫人,少主子托人来问您可起身否,他在来参月阁的路上了。”

嫁为新妇的头日,万不能在给婆母问安上落了口舌,还有那和离书,决计不能叫姑爷瞧见,颂椒一个头顶两个大,苦劝:“姑娘,您昨晚若和姑爷有了嫌隙不妨当面说清,切不可意气用事,姑爷就快到了,您先将这和离书藏藏?”

岁萦倒不在意他何时来,不紧不慢地坐去铜镜前。

颂椒急惶惶地为其梳篦。

岁萦默然端详着镜中姿颜。

而今未害前世遭软禁时所得不治之症,少女白玉香肌,盈盈眸瞳含情凝睇,且妖且娇。

情窦初开的懵懂和心动不见,添了冷情冷欲的矜骄,反更勾魂夺魄。

屋外脚步声纷沓,她眼波流转,轻笑:“先人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颂椒不明所以。

澄心纸轻飘飘落进了火盆,徒留余烬,岁萦勾了花钿,笔尖晕染开靡丽的绯红,她似沉溺风花雪月的精怪,片叶不沾身。

“仅是和离,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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