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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倒/(2 / 2)

后半夜,江逢昼离了府,岁萦一觉转醒,头有些发沉,四肢酸胀无力。

只当太晚睡的缘故,待穿衣盥洗完毕,岁萦再细心地清点一遍礼单,约莫巳时,车驾停在府前。

柳鱼和钦序俩人挨在车轱辘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

岁萦吩咐家仆将东西搬上马车,柳鱼困得头点地,视线里出现一片金丝绛红裙裾。

身前少女梳云髻,佩葫芦形攒金耳坠,着累珠织锦明花长裙,簪星曳月,明丽动人,她温和地问:“昨夜没休息好吗?”

柳鱼猛地一激灵,醒了大半,“少,少夫人。”

“跟着他办事,很累吧。”岁萦瞥了一眼安静的车轿。

“没有没有,咱们主子更累,”柳鱼憨笑道,“案子忙得连轴转,昨晚通宵没合眼,就今早眯了半把钟。”

岁萦闻言没什么表情,“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柳鱼目送她上车。

马夫扬鞭,车子慢悠悠地行进。

柳鱼挠了挠头,“哎,钦序,你有没有觉得少夫人有些奇怪?”

钦序是个木头桩子,诚实地摇头。

“嘴上说着关心,但也仅限于嘴上说说,”他自言自语地嘀咕,“嗐,八成是我想多了罢。”

诚如柳鱼所讲,江逢昼的确累乏,坐在轿中倚着垫枕阖眼小憩。

岁萦进来时,他只恹恹地掀起眼皮。

不久的车程无过多交谈。

岁府早早便派了人迎。

不是为她,是看在她夫婿的面上。

其实,原先礼部尚书岁庭定的嫁给江逢昼的女儿并不是岁萦,而是嫡长女岁嘉宁。

无奈岁嘉宁眼高于顶,自诩王妃凤命,不甘余生只做一介尚书夫人。

这等心思自然不可曝于人前,她也是个有城府的,定亲前几日便告病,梨花带雨地斥骂自个儿身子骨不争气,惹了晦气,又将庶妹的心事给捅篓出来,说她芳心暗许,何不成全其痴情。

那时,岁萦又急又羞,背后总有人议论她不矜持,攀高枝,而嫡姐则充当好人。

直到死,都在被人诟病,只配捡她姐姐施舍的。

小厮在前头引路,一行人迈过垂花门,见山海堂前孑立着一道芥拾紫的年轻身影。

岁萦一眼认出是谁,欣喜地唤:

“弟弟!”

岁均年十二,乃府里的嫡长子,非岁萦的同胞弟。

打小受尽宠溺,刁养了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性子,脾气躁得很,偏岁萦能镇住。

生母大夫人白氏至今不明白,他为何独独对一个庶姐言听计从,走哪儿都跟。

岁均撒腿奔过来,彷如三秋未见,牵肠挂肚,扑进女孩怀中,“姐姐!”

岁萦笑着揉他的头,“又长高不少呢,可还听话,夫子教的功课可有完成?”一哽,又想起什么,声音酸涩,“可还,身体安康?”

江逢昼负手站在一旁,静看两人姐弟情深。

这样的她好像有了几分烟火气。

有了几分像成亲那天他撩起红盖头时见到的姑娘。

“姐姐问我问得好勤,我还没问姐姐呢,”岁均忽然颇带敌视地瞪着江逢昼,“姐夫待你可好?可让你吃了委屈?若有,我定不饶他。”

小小年纪,派头倒足,岁萦被逗笑,顿了顿才答:“没有,你姐夫待我不错。”

“是不错非极好。”少年恨恨地撸起袖子,朝男人呲牙,“果真叫你吃委屈了。”

岁萦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他脑门,转头对江逢昼客气道:“郎君莫怪。”

江逢昼莫名心口发堵。

小厮讪讪:“少公子,快让三姑娘进去吧,老夫人她们都等着哩。”

少年拉着岁萦进屋。

祖母冯氏坐上座,正同儿子岁庭说话,几个姨娘各携了孩子,大夫人白氏挽着长女岁嘉宁,冷眼睨着才进门的岁萦。

江逢昼拱手作揖:“见过父亲。”

“贤婿不必拘礼。”岁庭见着他眉开眼笑。

岁萦环视一圈,并未瞧见母亲。

“三姨娘呢?”

白氏却顾左右而言他,道:“均儿,快过来,你庶姐都嫁人了,还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岁均撇嘴,不甘不愿地坐到她身侧。

张口闭口不离庶,存心眼地戳脊梁骨,岁嘉宁瞥了眼江逢昼,婉声:“母亲,三妹妹如今嫁了人身份不同了,您怎的还庶字不离口。哦还有三姨娘,她又病了,不方便来席,妹妹若挂心去厢房瞧她吧。”

岁萦的生母沈栖燕十几年前月子着凉落了病根,每逢换季总是咳嗽不止,沉疴难愈,幸而岁庭顾念旧情,即便白氏有心在起居上苛待,也寻不着机会,顶多逞口舌之快。

随行车驾带了药品,岁萦思母心切,没坐多久便去了后厢房。

江逢昼则被岁庭留在山海堂唠话。

他不喜人团团围着聊东扯西的感觉,强撑精神做足礼数,岁庭还好,同为官宦有不少共同话题详谈,但其余女子,尤其是白氏母女。

他不是傻子,能听出她们在自己面前含沙射影地诋毁他妻。

男人不悦地皱起眉心。

江逢昼素来对这种腌臜事嗤之以鼻,纵使被侮辱之人不是他的妻子。

他转了转酒杯。

“江大人年纪轻轻便出任刑部尚书,可谓一表人才,”岁嘉宁笑道,“萦妹妹能觅得如此好的郎君,我这个嫡姐由衷地为她高兴,起码——”

“比她那个只会读死书的穷竹马,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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