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礼训》,实则半点惩戒都没有,还隔三差五地送补汤。
顾念着江景年同岁庭是至交好友,且官职不低,白氏不好得罪,只能咽了这口气,此事便就此翻篇。
江逢昼下午得空,借探病的由头来参月阁小坐。
内屋的婢女皆告退,岁萦有两日没见到他,原想他不会急着来,书几的东西都没收拾,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
旁的鬼画符也就罢了,晏仅送的纸鸢她还未收进柜子里。
然则看到就看到。
不出意外,江逢昼扫了眼,问:“你做的?”
“不是,”女孩顺手收起纸鸢,有意遮遮掩掩地打哑谜,“友人送的。”
他没接话,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偏不问是谁。
岁萦继续无事人地喝茶,江逢昼问她身体可养好。
她答差不多了。
“喻州鬼胎案可知?”男人道,“案情重大,半月便断送五条性命,陛下命三法司合审,协力调查。”
岁萦心说关我何事。
“三日后我将赴喻州。”他顿了顿,“你,随我同去。”
她握茶盘的手一抖。
真是离谱,前世你分明一个人去的喻州,怎么同个人同件事还改了主意。
“妾身一介妇人,同行无所添益,恐拖累郎君。”她欲拒还迎地迂回,“郎君怎的想起带妾身去了?”
不等他回答,岁萦眼尾微挑:“莫非,郎君怕妾身跟别人跑了?”
江逢昼的神情眨眼变得不自然,略含警告地看她。
岁萦笑眯眯地扮乖:“妾身说笑。”
“不愿意去我亦不会强求。”他道。
“妾身去的,”她支颌,桃花眼风情,说起肉麻话跟喝水一样轻松,“能和郎君二人相处,妾身求之不得。”
江逢昼扭头又斟一盏茶,语气稀松:“谁教的你油嘴滑舌。”
女孩捧着脸,指尖点了点唇,“才没有,这里什么味道郎君不是尝过么。”
耳根子爬上一抹红,他干脆将目光放向柜子中的纸鸢,不跟她聊天了。
但越是刻意,升起的欲念越挥之不去。
岁萦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虽说不知他无故带自己去喻州到底所求为何。
她前世闷在江府鲜少外出,这回权当去游山玩水,印象里喻州案并无多少波折,也非真正助力江逢昼登上宰相的契机。
或许自己能从前世未尝参与过的事件里找出害她之人的蛛丝马迹。
江逢昼没有在参月阁待很久。
戌时,钦序来请岁萦去长青居。
美其名曰,提前了解喻州人文。
她进去时,男人正在翻阅有关鬼胎案的卷宗,座旁新添一把椅子。
岁萦就坐上面,边打哈欠边三心二意地看书。
大约是哈欠声吵到了他,江逢昼头不抬地扔给她一叠碧瑶签:“自己画画。”
养小孩子吗?
岁萦轻哼一声,抱着纸,后脑勺朝他。
大晚上的嫌自己一个人看书无聊就抓她来,不让睡觉,真是讨厌。
她画了个四不像的江逢昼,在周围画几条大尾巴狗,再在他额头上添个王字。
简称狗王。
岁萦笑得肩膀一颤一颤。
没画几张,她头垫着胳膊,眼皮打架。
江逢昼转眼瞧她的时候,岁萦已睡着了。
他放下笔,欲唤人抱她回参月阁。
青灯明昧,少女睡颜柔静,呼吸清浅。
心底泛起涟漪,他打消了原先的念头,长臂一捞,格外细心地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跟没有骨头般,岁萦软绵绵地歪在他怀里,像只小兔。
江逢昼伸手理了理女孩的鬓发,她安安静静地趴着,偶尔嘤/咛几声梦呓,他轻轻拍着她后背,哄睡婴儿似的,左手搂着她,右手批阅卷宗。
小半时辰,江逢昼读完了所有,困怠地揉眼,岁萦仍是没有醒。
他只要稍稍大幅动作,譬如去够远一点的东西,女孩就会浅睡眠地挪动身子,头愈发埋进他的颈窝,蹭得他痒,遂作罢。
瞧不见她的脸,江逢昼叫醒无果,只得挨近些,手掌托着岁萦的下颏尖,收拢。
只消不轻不重地揉捻,女孩便稍稍侧过脸,唇到鼻到目。
江逢昼眼珠不错地盯着。
他审视得专注,不觉她微微撩起眼皮一息,复快速合闭,仿若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