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道:“我带你放。”
少年们跑远了,纸鸢在二人身后飞,携着早春的信。
岁萦跟不上他们,抬袖擦了擦汗,她笑容清丽,望着檐梁筑巢的三月燕,触着和暖惠畅的花信风。
她说,人间这般美好。
庆幸能有重活一回的机会,也许,这才是此间现世存在的意义。
不后悔,不辜负,不错过。
长风盈袖,少年追逐着热烈的赤日,恣意的眉眼藏着盛大的未来和理想。
岁均,你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女孩驻足凝视良久,才收回目光往宴会方向走去。
另一边,江逢昼由小厮领进府。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柳鱼答是,“少夫人的行装绀香皆已置办妥当,待麟儿宴毕主子便可启程喻州。”
不远处人流涌动,男人慢下步揖礼。
国子监祭酒怀里抱着豆丁大的婴孩,笑着同他招呼。
“江某见过各位。”
“后辈不必多礼,”兵部尚书抚着须子称叹,“贤侄年纪轻轻功成名就,又师承黄老,可谓前途坦阔,三法司日后有你坐镇是乃我朝福光。”
江逢昼顿首:“先生过誉,江某愧不敢当。”
“大人谦虚。”忽闻大理寺少卿岑鹤拔高音量,“陛下极看重您,这不,如此棘手的喻州鬼胎案都交给您全权处理,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协查,实际不就是听候您一人差遣嘛。”
气氛略微尴尬,祭酒圆场:“诸位,就快开席了......”
“听闻江大人成婚,在下那日公务缠身未能造访,颇感惭愧,不知令正何在?”岑鹤不依不饶。
“说是礼部尚书大人家的女儿,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您地位显赫,娶尚书庶女,令正该算得上高嫁吧。”
此话故意引战,叫岁庭心下不爽,江逢昼表情不变,淡声:“有劳少卿牵挂,内人蕙质兰心,温淑娴雅,是岁大人教导有方,属在下高攀,是在下之幸,倒是少卿,挖空心思去考究内人高不高嫁,不如多替自己着想,或许少卿眼高于顶,连东阳侯千金都瞧不上,委实只有公主才配入你青眼了。”
“你!!”
江逢昼温和地一笑。
死狐狸,有仇当场就报了,岑鹤振袖:“就快开席了,怎的还不见令正来?”
丫鬟答尚书夫人往后花园去了。
在场官员基本都参加过江府的成婚宴,多多少少清楚这都城的秘事,江岁姻亲并非你情我愿,情投意合的良配,只是在外人前顾及双方薄面罢了,再说江逢昼刑部任职,司掌典狱,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冷心冷欲,审讯罪犯毫不手软的人岂会对新妻温情蜜意。
故江逢昼提出去后花园寻岁萦时,众人皆不意外,出于礼节而已。
他先遇到岁均,听他说姐姐去假山上捡东西了。
岁均身边躲着个矮葫芦,不敢看他,畏畏缩缩很是可疑,江逢昼只扫了两眼。
男人登上假山,确如岁均所说,她正踮脚够挂在枝丫的纸鸢。
走过去轻松取下,女孩扭头,无意地甩了甩手臂,“郎君。”
他将纸鸢收到背后,眼神梭巡。
不愧是常年断案,敏锐的洞察力与生俱来,男人眯眼盯着她左臂,忽然迈步。
岁萦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径直被他捉住,“今日不冷,为何比往常多穿了春衣。”
何时数的她衣服件数,女孩不自然地开口:“我冷。”
江逢昼抿唇,捉她臂膀的手下移两寸,轻轻用力,岁萦嘶了声,甩开他。
“受伤了?昨日。”他平静地望着女孩眼睛,“和我在书房调情时都无事,是去救你弟弟的路上?”
调情二字从他口中讲出倒是正直,岁萦侧身:“我和我弟弟的事情不用你管。”
话音才落,她被人毫不客气地摁到了树干上,腰后垫着男人手掌,叶子簌簌震落在两人头顶。
“再说一遍。”
她发现自己还是跟他吵架爽快些,就像两颗尖利利的石头对撞,永远不会磨平棱角,何况提及亲人岁萦更加烦躁,“我说我不要你管!”
男人带几分戾气地皱眉:“岁萦,你真有趣,原先哄我勾引我,怎么,现在玩够了?谁惯的你脾气。”
当然是你,她推他:“走开,我要去入席。”
“衣服脱了。”
“你有病么!会不会看场合。”岁萦匪夷所思地瞪他。
江逢昼叹了口气,无奈道:“袖子撩起来,我看看严不严重。”
偏不,肚子饿得紧,还不让吃饭。
问东问西的,真是烦人精。
“听点话。”他垂头,鼻尖点水般相触。
国子监祭酒他们左等右等,不仅江少夫人没来,连江逢昼也迟迟未归。
“哎哟,晋王世子。”老管家领着满脸通红的小男孩来正堂,正赶上祭酒差人去后花园。
小少年踟蹰片刻,吞吐道:“那个...伯伯。”
户部尚书说:“世子方才不就在后花园放纸鸢吗,可瞧见江尚书夫妇了?”
“瞧见了。”他诚实道。
岑鹤冷嗤:“这么久都不回来,莫不是大吵了一架?世子,他二人干什么呢。”
小少年一身正气,铿将有力地驳斥他:“才没有,哥哥姐姐在亲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