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晚霞透过窗户映在药斗子和柜台上,泛黄的书页上染尽最后一缕柔和的夕阳,黎怀夕停下翻页的心思随心遥遥望向窗边,盛夏午后在中医铺里的时光总是这样漫长且无聊的。
她回过神来看了眼时间,快到打烊了,坐了一天的诊虽然没有几个顾客光顾,也算乐得清闲。
黎怀夕将《伤寒杂病论》好好收进帆布包里,又打点好中药铺里琐碎杂事,准备去听自己一大早就心心念念的街角相声,是早就和朋友约好的。.
她刚跨出门槛正要关门之际,却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叫她。
“这店是要打烊了吗?”
来人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看年纪应该是大学城里的学生。
黎怀夕见她们风尘仆仆急匆匆的样子,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忙问:“怎么了?你们这是要抓什么药?”
“带药方来了吗?”黎怀夕又将门重新打开,将两人一起带进来,她把帆布包随意放在柜台旁,又换上一身干练的白大褂。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又腼腆互相推诿着让对方回答,最终其中一个女生站出来试探地问道。
“姐姐,请问您这里可以抓酸梅汤吗?”
黎怀夕有些诧异,思索一番无病无灾总归是好的,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去药斗里取药,侧头回道,“嗯,可以啊。你们要几副?”
“那就要两副吧,谢谢!”说罢,两人就乖乖巧巧地坐在一旁等着,那两双清澈的眼睛咕溜咕溜地转,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中医铺里陈列的摆设。
乌梅,桑椹,山楂,陈皮,甘草,桂花,金银花,洛神花,□□糖。
她一边娴熟的称好重量,再小心地把药材包好,一边随口问了句,“一副三块五,总共七块钱。你们俩有医保吗?”
女学生连忙找出自己的医保卡,有些惊讶道:“这么便宜啊,我有我有,这还可以刷医保啊?”
“可以的。大概需要半小时,你们没事情的话可以先在沙发上等一等。”
“嗯嗯。”
炉火温煮着药,腾腾的水汽顶着陶盖咕噜咕噜作响,水开煮沸后撒入干桂花,稍稍等上两分钟便可端下炉灶。
黎怀夕将酸梅汤微微放凉,才用药袋密封好,三副药煮出六袋药汤。
“小心,拿好。”黎怀夕把其中的四袋装好递给二人,嘱咐道,“这个药是开胃健脾的,但要是胃酸过多就最好不要喝了,毕竟是药三分毒,药要对症才能治病。”
“嗯嗯,我们知道了。姐姐,我们想问下,卖这么便宜店还能挣钱吗?”
黎怀夕笑笑,“不赔本就已经算好的了。”
女学生提议:“那有没有想过,随潮流改革创新下平易近人点啊,中药总觉得是药,大多人估计都是虽然怀揣敬畏之心但又是避讳的。”
“想过,”她坦然道,“也不瞒你们,最近来药铺抓酸梅汤的不止你们,有很多。这可能是个好的契机,我有想过改成中药茶饮店的。”
又补充道:“但还是因为没什么钱,没办法大刀阔斧地直接把店一夜间改成设想中的模样。”
女学生听的认真,不时发自真心的应和着,“那新店开业的时候我们一定来捧场!”
另一个女生也被感染,兴奋道:“打败奶茶店的竟然是中药铺,果然打败你的永远是跨界的!”
黎怀夕浅笑:“先谢谢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设想变为现实吧。”
——
送走了两人,黎怀夕拿好剩余的两袋酸梅汤关好门,她走在落英缤纷的小路上,漫无目的地畅想着中药铺的未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护城河河堤旁。
恍惚间见围栏上坐着一个少年,发梢仍在淌着水,俊俏白皙的面庞上却布满了疲惫,他正垂头丧气望向湖面。
像是要轻生……
“别!”黎怀夕出于救人心切疾步向前,又怕人做出过激的行为忙停下了脚步,只是朝人喊道,“青春年少,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心思郁结,大都是肝火旺的缘故,烦心事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总是记在心上的,烦恼都随风去呗。”
陈浮石欲言又止:“我……”
“酸梅汤,我放了不少冰糖的,酸酸甜甜开胃健脾,胃口好才会心情好。”她踌躇着不敢再上前一步,只是眼神示意下就把袋酸梅汤朝空中抛了过去,“接好哈。”
陈浮石下意识地接住,不由得他解释,只听不适时地响起了来电铃声,又见那人急匆匆地掏出手机脚步往远处赶,只留下句。
“今天劝也劝了,好言难劝想死的鬼,是生是死你自己抉择吧,少年,咱们后会有期。”
徒留下他在风中凌乱在原地,少年低头看向手里的酸梅汤,仍余温热。又低头去看怀里呛水而抽搐的肥嘟嘟的小奶狗们。
刚才她是不是误会了,他刚才只是散步时发现有几只被人故意溺在水里、还未满月的小狗,他才将小狗救上岸,却不想被人误会是要轻生。
——
黎怀夕忙接听了来自闺蜜的夺命死亡C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