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婚协议书放在母亲出事时所背的包里随身携带,想来是必需品且有一定的紧迫性,商岩一想到这个可能唇抿得更紧。
他还没从天降奇迹的狂喜中醒来,他以为未来是一家三口朝夕相处再不分开,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接受母亲的选择,可当母亲想要离开他这个事实重新清晰摆放在眼前时他还是难以抑制一点点蔓延开来的伤心和茫然。
明明母亲待他和视频记录里一样好,温柔充满爱意,根本不像要离开他的样子。
商岩声音发颤:“父亲,为什么?”
他不自觉用了成年后的称呼,严肃克制,可唇红齿白的小男孩丝毫没意识到他情绪控制能力不如成年后,眼眶红了一圈沁出水意。
他心里的猜测想法如无头苍蝇乱撞,自己也说不清楚问的什么问题又想得到什么答案。
商闻回神,从容冷静审视着他唯一的儿子开口道:“这份离婚协议书没有提到你,我认为它不应该是近期的版本,我无法断定你的母亲是否有和我离婚的念头,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亲人,她不会不要你。”
这是商岩第二次听到这份解释。
前世他这时候没机会看到离婚协议书也不曾参与离婚协议书引起的轩然大波,当时父亲没能查出母亲找哪位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书,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去墓园同曾外公道别还要带着离婚协议书。
也许事情没有想象那么糟?
商岩死死咬着唇认真翻看一遍离婚协议书发现确实如父亲所说没有提到孩子归谁,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用,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想到父亲话里另一层含义,也许母亲找出从前立下的离婚协议书是有了离婚的念头。
只是亲人吗?
可是他贪心,从前餐桌前只有他和父亲,他想念母亲的时候只能到影音室看一看母亲留下的影像,他想让父亲母亲都在身边,可以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母亲笑颜,他和母亲手牵手下楼,父亲就在楼下看新闻,等他们一起吃饭。
商岩忐忑的问了个傻问题:“爸爸,你和妈妈可不可以不离婚?”
商闻沉默片刻拍怕他脑袋力道轻柔,掌心温凉,他一言不发却又什么都说了,商岩心里酸酸涩涩终是忍不住泪意,他懊恼地擦掉眼泪下一个问题随之浮出水面,如果父亲母亲真的离婚了,他要跟谁?
就在商岩发呆的片刻,商闻叫来管家:“太太那只包有破损,尽快找人保养修复。”
“好的先生,我这就吩咐曾姨。”
管家心下了然,太太这只包是钟家老爷子在太太成年时所赠,如今已经绝版,就算不绝版也意义非凡,衣帽间一面墙的奢包,按价格算这只包根本排不上号却一直放在正中位置,太太轻易舍不得背每年最多带出去两三回,可惜太太从台阶滚落时包也划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曾姨是在程家工作十余年专职照顾太太的保姆,太太婚后也把她带到云景别墅,一应待遇优厚,因曾姨年纪大了平日并不做什么繁重工作,只负责打理太太的衣物和日常贴身物品,偶尔太太想念她的手艺会让她做一两回菜,曾姨为人忠厚好学,硬生生从料理三餐的保姆变身对大牌衣服包包了如指掌的奢牌达人并且深得太太信任。
管家被商闻雇佣算是有一份天然的立场,太太待他也算不错,但管家偶尔会自我怀疑他算不算太太的自己人,然后飞快掩下割裂心思,先生太太夫妻一体他得盼着他们夫妻和美,小少爷不会有跟爸还是随妈的变动,他的管家大业才能长久下去,最好在太太面前展露他十项全能的职业能力尽早接曾姨的班。
“另外,衣帽间的东西都是太太心爱之物,盯着商岩不要让他随便进来。”
商闻冷淡的吩咐吵醒管家的美梦。
管家一个激灵:“是曾姨没关好门吗?”
密码是太太所设,别墅里只有先生太太、曾姨以及他知晓密码,他刚才竟然没意识到小少爷是怎么进的衣帽间!
商岩莫名心虚,当然不是曾姨没关好门,他知道衣帽间密码从前也会进来看一眼,定时查看藏品状态定时找人保养维护,他刚才在琴房听到曾姨进出衣帽间的动静就在人走之后偷偷跑到衣帽间踮着脚输了密码,是他和母亲生日的组合。
他本意只是想看看衣帽间是不是从前那样。
“不是,我、无意间告诉了他密码。”
管家腹诽,那找太太改一下密码不就得了?
但商闻吩咐完又回了书房,管家只得蹲下来笑眯眯同小少爷交代,藏品贵重,如果岩岩跑进去玩弄坏了什么东西,太太会伤心的。
商岩瘪瘪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让母亲伤心。
管家仍是笑眯眯:“对对对,小少爷长大了,那快去练琴吧?”
好吧,只能继续弹奏讨厌的啄木鸟。
不过下午练习之后商岩琴技进步明显,琴音消去那份生疏滞涩变得流畅动听,管家连连点头赞许,这才是小少爷的正常状态。
商岩掩饰着自己的漫不经心,他现在熟悉了小时候的自己进步是早晚的事,可是彻底接受自己变小也有一种坏处,许多事他不能问也不能说。
其实他克服恐慌之后很想问一问母亲离婚协议书的事,但父亲态度明显,这是大人之间的事。
不知不觉间商岩练了半小时,夕阳下的小身板倒真像个认真的小绅士,管家欣慰一笑,小少爷不是熊孩子是他最大的欣慰,他正感慨着却见门外悄悄来了一道纤细身影,他刚要问候,程茵茵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管家笑着退下。
程茵茵蹑手蹑脚走到商岩身后伸出双手捂住他眼睛,琴音未停,她奇怪歪头却见小家伙抿唇笑着按动琴键,叮叮咚咚流出一串如欢畅小溪流的音符,她哪有不明白的,小崽儿早就发现她了就是装着不知道呢!
“商小岩,你很贼嘛!”
商岩任由母亲半抱着他手指未停,只是心乱了,音符不成曲调,他乱弹了一会儿回身甜甜喊了一声妈妈。
“我看到妈妈的影子了。”
程茵茵懊恼:“原来是作案条件不利呀。”
商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