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米旋儿正从堆叠着枕头和绵软被褥的被窝里,一手揉着眼睛,一手伸着懒腰醒来。
突然警觉:昨天她睡着了?!
怎……么可能?
戏精立即调用神识,给她做情景回放。
原来,天亮前,她刚对自己的准逆徒,念了不到三遍经,就揉着眼睛,哈欠打得昏天暗地。
她轻声咕哝了句:“就眯一小会儿。”
然后转身离开,到客房里,抱了枕头和被子过来。
本来还想再加会儿班,但这个想法落实到行动上,只是让她在原处,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抱着被子,原地看了柏乐逸一秒而已。
她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满眼泪花,什么都看不清,勉强把枕头被子团到落地窗前的一张单人沙发上,自己钻了进去。
沙发是小了点,但好在她习惯蜷着睡,搭上那张跟沙发差不多高的脚凳后,倒不算太难受。
她想的是,自己浅睡几分钟,随时醒来,就要继续干活的。
却没想到,一闭眼,就睡到了现在。
她回过头,迷蒙地看了眼,窗外反照进来的金子样天光,脑中浮现一句话:……怎么会?
记忆里,似乎她被周辰捞到系统中心起,从没有过这样好的睡眠。
米旋儿懵懂地从沙发上下来,顶着睡得毛茸茸的头发,茫然四顾。
听到隔壁沐浴的水声,然后状况外地,看到自己昨天放在柏乐逸床头的气氛分析小工具。
哦,还真有事。
眨眨眼,把它召唤到面前。小工具汇报检测结果:“安睡之气”。
米旋儿:?
从没见过。
此刻,同样的气氛,在房间里已淡去非常多。但余留的那一点点,仍让人感到安心和放松。
这是米旋儿多年来,都没感受过的东西,尤其在夜里。
从小到大,她总是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
剧情都是重复的,即使偶有不同,也是原来那波剧情的“续集”。
它们把她吓醒,然后她就不敢再入睡,甚至不敢睁眼、不敢动。
就那样僵硬地,缩在被窝里。竖着耳朵,一惊一乍地听着周围、窗外,随机传来的轻微响动。
直到一夜过去,天色变亮,她才敢睁开眼睛,收起自己四散飘零的魂魄,喘口气。
然后开启极度缺觉的一天。
周辰总是说,幸亏她生活在系统中心。
否则要是人间的小孩这样浅眠,基本上,就会变成个黑眼圈超大的小疯子。
所以,对于睡觉这件事,米旋儿是很复杂的。
极渴望,因为她从没睡够过;又排斥,因为睡觉是折磨。
她曾以为,自己可能永远就这样了。夜晚和美梦,跟她永远不相干。
却没想到,到人间的第一个夜晚,她的认知就被彻底颠覆。
她有点感动。
对逆徒如此。对人间的看法,也有了一丝改变。
这时,隔壁水声停止。
米旋儿来不及好好享受,她有史以来,最宁静舒畅的早晨,赶紧收起四处愉快飘动的神思,抱起沙发上的枕头被子。
准备干活!
*
柏乐逸拿毛巾,动作闲散,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回到卧室的时候,又怔了一下。
浴室里的东西乱成一团,可以解释——也许,是家政清洁部,对应的员工家里,出了什么事,无心工作,疏忽了;或者,也许是清洁部来了新人,没观察到这里的固定格局,而带他/她的老员工家里,出了什么事,无心工作,没看出新人的工作疏忽……
总之,这种物理层面上的凌乱,一定有现实世界可以解释的理由。
他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稍后在家政群里,一问就清楚了。
但……眼下——
那边那张沙发,好像“空”了。
而且没记错的话,那张脚凳,刚才不是摆在外面的么?
现在顺回到了旁边……
莫非是清洁部的人,趁他洗澡,进来收拾过?
他们见缝插针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到这个地步?
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
脑子里也有声音在对他说:有古怪。
柏乐逸狐疑挑起眉。最终还是用手背碰碰前额,觉得自己不大正常。
可能是昨天那种错觉的后遗症,吃点东西就会好。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念头天真了点。
因为首先,等他下到饭厅里,揭开厨师准备好的早餐时,发现它们统统比往常少了一半。
柏乐逸:?
他难以置信,给厨师发微信,问:【于师傅,早午餐是这些?】
厨师过了一会儿才回:【小老板早!您说最近拍戏,要维持体型。所以我们三餐都是衡量过您的身体现状和工作需要,特别设计的饭菜。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微笑]】
柏乐逸看着手机上半屏的厨师工作简报,语塞几秒:“……”
是这样?
人家工作尽责,有理有据,显然没有骗他的必要。
因此,他草草回道:【没事。辛苦。】
大概确实是自己多疑了。
柏乐逸抬手,把自己微蹙的眉头按下去。丢开手机,净手用餐。
这似乎是个糊里糊涂的开始。
剧组当天下午开工,柏乐逸的通告排得很满。基本上,他不是在镜头前工作,就是在镜头外由计宾抓着讲戏。
极少的时间空隙里,他看见了米旋儿。
回想起自己早上,在水汽氤氲中,关于她“静音”的联想。
那时认为,她对他没那么坏,不是对家或职黑,因此也没必要那么介意她的存在。甚至可以酌情对她客气些。
现在想来,那绝对是刚起床,脑子阻塞时才会产生的破决定。
就她昨天那串操作,不说她毁谤,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