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开始在裕安心里,只是单纯觉得世子伴读是个不错的差事,王府是个不错的去处,并没有多想。
听了谢大夫这几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个小小的伴读,竟是重任在身。想到这里,裕安站起身郑重的叩拜谢大夫:
“裕安生于乡下,平日里想的都是怎么填饱肚子,致使愚笨少思。今日承蒙伯父无私教诲,裕安感激不进,只有一跪以当谢。”
谢大夫跟良棣赶忙上前搀扶起来。谢大夫继续道:
“你即将去上差了,良棣跟我说要同你置办点行头,我很欣慰你们兄弟俩的情谊,等下就去吧,毕竟是跟着世子,不可太寒酸。我会让账房给你们准备银子,从头到脚置上几身换洗着穿。你还有其他缺的少的,只管开口。”
“伯父,使不得,这太破费了。”
“哎,花几个钱有什么的。银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们去吧,我也要去堂口应诊了去了。”
听他这么说,裕安不再推辞,同良棣一起送了谢大夫上马车离去,他俩也上车一同出门往街上去。
“刚才伯父说世子是独子?我怎么依稀几年前有位号称是景王之子的殿下去巡视路过我家那里,这样算下来,似乎与咱们这位世子殿下年岁对不上。”
“你说的那位,的确也是景王之子,岁数与我家大哥相当,只是两年前,押解赋税银去上京的路上,船队遇风,翻船落水,下落不明。皇帝陛下为表安慰,特封了景王的第二子为‘王世子’,也就是昨天你见到的那位王世子了。”
“下落不明?”
“生不见人,死未见尸。”
“原来如此。”
“这是王府的忌讳,你到了那府里,千万莫要探问。”
“这是自然,我会小心。”
言语间已经到了街上,街面上还没有那么多行人,俩人直奔衣铺。
尽管再三推辞只要两套换洗衣服就够,良棣还是帮他挑挑选选的中衣外衣买了不少才算罢。
“我爹反正知道今天我跟你出来,应该不会骂我不去跟诊,再陪陪你逛一逛。”
说着,两人拿着已经包裹好的新衣服,回到马车。
“我知道你用心医术,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可以独挡一面。”
裕安竖起大拇指,这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良棣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道:
“哪里就能独挡一面了,还得好好学着辩诊用药才行。就像今天给那个……那个……”
良棣拍拍脑袋。
“陆冰笙?”
裕安接问。
“对,就像给那个陆姑娘的母亲诊治,用我的方子他可能得半月二十日才能起身,用我爹的方子,最多十日就可起身下地。”
“果然,谢伯父药到病除的名号不是虚的,这是景南城百姓的福气,也是陆姑娘母亲的福气。”
良棣听到这里,没有了刚才两眼放光的开心样子,摆摆手,眼神也暗淡下来:
“放眼望,这偌大的景南城,享福的少,受苦的多,那位陆姑娘和母亲也是这受苦的人中的两位了。”
裕安笑笑,很笃定的语气:
“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的感慨。你都说了,陆母的病有的救,而那陆姑娘也已长成,她家的日子必然一天好于一天。”
“别家可能,她家绝无可能了。”
见良棣这样很肯定的语气,裕安就不理解了:
“这话怎么说?”
良棣叹了口气:
“你离的远看不到,我近处所见,陆家母亲的额有刺字,定是家中曾有官员,因罪累及全族。陆姑娘脸上虽然没有刺字,但有这样的出身,这辈子也注定只能为奴为婢了。”
“我属实没有注意到,这么说来,陆姑娘此一生,竟也只能苦熬了。”
“是啊,她那个年岁,以后日子还长呢,怎一个‘苦’字了得。”
大约是说到了“苦”这个字,良棣想起来了“栖仙观”。
栖仙观在景南城东十几里的浮烟山下,背山而望景南京城中,是一处风水宝地所在,只是,城中的人多去城西求神佛,所以,这道观少有人来,到成了一个清净的去处。
于是良棣提议一起去“栖仙观”转转,裕安欣然同往。
一路马蹄急踏,不到半个时辰也就到了栖仙观。
这栖仙观掩映在几颗参天的古银杏树下,青砖青瓦,尽显古朴。走进院里,院中有一人高的香炉立于正中,渺渺的飘着几许青烟。
“贫道正欲展纸抄经,提笔滴墨,卦应有客,出来一看,果然有客。”
“李道长,良棣有礼了。”
良棣抱拳拱手。
“慈悲,无量寿福。”
李道长拱手还礼。
“良棣小友,可有日子不来了。想是近来忙了些?”
“倒也不是多忙,是家父因急于将医术相传,拘着我跟在身边随诊,这才有日子不来了。”
“这位小友是?”
李道长看向裕安。
“道长,这位是良棣的义兄,甄裕安。”
“福生无量寿福。”
李道长再次拱手。
“道长有礼。”
裕安赶忙拱手还礼。
“小友们今日早到,应是有空多呆一阵子的,我让小徒泡上好茶,我们闲坐一阵?”
“那我们就叨扰道长一阵子?”
说罢,俩人跟着李道长拾级而上,进了后堂。后堂坐下不多会儿,便有道童端上茶来。
良棣闻了下:
“是君山银针?”
“哈哈,小友好鼻子。”
“哎,我就是在这些东西用心了,成天被家父责骂,不像哥哥一般出息,心思都在正途上,我这一天天昏昏而过,不误正业。”
“人各有志,再者,小友小小年纪稳重知礼,又习得一手救人救命的岐黄之术,已是正业在手了。”
良棣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洇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