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十六年,祭灶节。
京城内热闹异常,各家各户置办年货、更换春联、悬挂红灯笼,全京城都沉浸在小年的喜气之中。
然而,宁府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大夫您快点。”一个小厮半拖半拽地拉着个背着药箱的白发老大夫冲进宁府里。
有好事的路人伸长脑袋往院子里看。
“这一早上都请十来个大夫了吧?宁家又出什么事儿了?”
“你还不知道呢?宁家那逃婚的小姐宁裘裘你知道吧?在私奔路上跌下了悬崖,人找到的时候半个脑袋都没了,啧啧啧,宁有把半个京城的大夫都请来了,就为了把这宁大小姐的命捞回来。”
“哦!是那个私奔的宁裘裘啊,要我说干脆别救了,这等不懂事的女子死了倒也清静。”
“就怕宁有舍不得哦。”
装扮华丽的厅室内燃着银碳,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榻上躺着个白色苍白的少女,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整个人形销骨瘦,气若游丝。
正给少女搭脉的老大夫摇了摇头,“宁掌柜您节哀……”
宁有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是血丝,死死攥着老大夫的手,“大夫,您只要能把我家裘儿救回来,就是要万两黄金的诊费我都给得。”
老大夫抽出手,一脸不忍,“小姐她已经没有心跳了……”
听到这话,宁有再支撑不住,扑倒在宁裘裘身边把人抱在怀里,眼泪如线般滚落。
“裘儿……裘儿……”
一滴眼泪砸在宁裘裘的眼皮上,她的眼皮抽动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睛……
宁裘裘眨了眨眼睛。
就在刚刚,她才被失控的卡车连人带车给创飞了,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她出现在床上,还被一个哭成泪人的大叔抱着。
“你……”宁裘裘正要说话,脑袋突然一阵剧痛,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记忆说明,这具身体是大梁国丝绸商人宁有的嫡女,也叫宁裘裘,为了反抗父亲为她安排的联姻与情郎私奔,结果却在途中险些失了性命……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魂穿了。
“裘儿!你没事儿了!”
宁有嚎了一嗓子,把宁裘裘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老大夫挤过来给宁裘裘号了号脉,露出惊疑的表情,“咦?小姐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应该已无大碍了。奇迹,是奇迹啊!”
听说女儿好了,宁有握着宁裘裘的手,又哭又笑,嘴里语无伦次念叨着,“裘儿,是爹对不起你,爹以后都听你的,你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你好了就好……”
宁有生得很是儒雅清俊,看起来不像商人倒像是读书人,只是精神很差,眼睛上挂着青黑,这会儿因兴奋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宁裘裘担心他心绪起伏太大厥过去,赶紧出声转移宁有的注意力,“咳……我饿了。”
宁有这才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哎,对对,爹糊涂了,我裘儿睡了好几日没进食,怎么会不饿。爹这就让人煮红豆粥。”
看着宁有手忙脚乱的背影,宁裘裘有些奇怪。
宁有对她的态度,与原主记忆中的相差甚大。
在原主的记忆中,母亲去世后宁有便与她极少见面,并无太多父爱。
今年他们家生意不好,他爹四处借钱未果。最后京城首富晏家带着万两现银等聘礼找上门来,为晏家嫡长子求娶原主,她爹欢天喜地应下了亲事,并把这份聘礼用在了生意上。
原主得知后,伤心悲凉之余偷了家中的银票跟情郎私奔。未成想,他们在路上遇到风雪,不慎失足跌落山崖。后面的事原主就没了记忆,直到她到了这里。
“小姐,吃点红豆粥吧。”穿着粉色袄裙的小侍女桃夭肿着一双眼睛,端着红豆粥和一些小菜走过来。
“放桌上,我起来吃。”宁裘裘掀开被子坐起来。
桃夭一边扶宁一边眼神往外飘,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宁裘裘坐下后,桃夭给她递了双一正一反的筷子。
?
什么规矩?大梁国的规矩是筷子不能用好的?
宁裘裘把筷子调整了一下,桃夭没有阻止,而是立刻去把房间的门和窗都给关了个严严实实。
关完门窗,桃夭站在门口屏气听了听,好半晌后才松了口气。
小丫头跟演默剧似的,明显是有什么事想瞒着她,宁裘裘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怎么了?”
桃夭突然回神,“啊?啊,没事呀。”
没事儿才怪。
宁裘裘轻笑了一声,“你这又关门又关窗一副怕我听见的样子,肯定是跟我有关的大事。你不说,我自己出去看。”
“小姐不能去!”桃夭挡在门口,“老爷说让你好好在屋歇息。”
“你告诉我外面出什么事了我就不去。”
“真的?”
宁裘裘点点头。
桃夭揪着裙子,一脸担忧,“晏家的人来退婚,老爷跟他们吵起来了。”
“吵起来?我爹不愿意退婚?”
桃夭摇摇头,外面闹得厉害,她被打发回来看住小姐,别的事都没打听清楚。
宁裘裘沉思片刻。
退婚对现在的她来说可以算是百利无一害!首先,她不想结婚,更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其次,对方都来退婚了,硬嫁过去肯定也落不着好。
既然对方都主动来了,那这婚事无论如何、无论谁阻止,都必须退掉!
“走,我们去看一眼!”
穿过花园,刚到正堂后门就听见宁有愤怒的咆哮。
“我女儿还活着,你却带了这么些杠夫来,是何居心!”
大梁国的白事叫抬杠业,出殡抬棺的人也叫杠夫。
看来晏家的人挺会恶心人的,上赶着给病人送棺材,不就是咒人早死么。
“什么居心?送她走的居心!哼!我大哥那么优秀的人她不要,居然跟人私奔害我大哥丢那么大的脸子!本少爷定饶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