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裳倏然回头,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那喊声究竟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自从解决了第一只镇地缦后,她就被其余的这些盯上了。镇地缦们聚拢成一个圈,将她围在中间,元裳好不容易踩着它们的躯干一路往上,正待逃出生天,可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转眼间就又被另几只镇地缦围上了。
它们根本就是将自己当作了据点!
元裳被缠得分身乏术,手里的襻膊和刀剑全都使不出去。她抬头望向被镇地缦们挡得遮天蔽日的天空,腰间的符箓也只剩几张了,即使能触到它们的头恐怕也无济于事……
元裳在中间被夹击得无处可逃,这反倒给外围的力泷一行人提供了机会。他们得空喘了口气,将先前元裳的方法如法炮制,把几根捆仙绳缠在一起,再叠罗汉般推举一人将绳索缠上了其中一只镇地缦的脖子。
就在元裳吸走全部火力的当口,外头的人齐心协力,如拉号子般齐齐将那只镇地缦的头颅给拉了下来。
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力道将它狠砸进地面,那就各凭本事冲上它的头顶,用法器也好、蛮力也好,总之就是要将镇地缦的脑髓给敲出来。
一阵撕心裂肺的祸乱之后,五十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几乎筋疲力尽,可也才拢共解决掉三只镇地缦。更可怕的是,镇地缦不是只依靠蛮力出动的巨兽,它们会思考、会变通,在接连被用绳索将头拽下来之后,它们各个都扬起头颅,挺直身子,只用下半身开始无差别摧毁地面。
越来越多的裂缝出现在元裳脚下,她亲眼目睹了一个青嵘派的弟子由于同时抓住两边的同伴,结果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更让人绝望的是,先前被她摔到地上晕过去的那只镇地缦此时竟悠悠转醒,不一会儿便生龙活虎了起来,再度加入了同伴的大军中。
来不及想太多,元裳一刻不停地奔逃到离她最近的镇地缦身后,她踏上它的尾部,试图从它竖直的背脊一路往上奔袭。镇地缦皮糙肉厚,这点响动根本引起不了它的注意。
元裳见一部分镇地缦转而围攻力泷,她猫着背,像登山一般小心地往上。就在元裳往上攀爬数丈,手中的襻膊又要往上缠绕出去时……旁边一只镇地缦冷不丁地撞了过来。
这样的力道对镇地缦来说无非是挠痒痒,可元裳被猛地一撞,当即从镇地缦的身上脱了手。她身子一轻,反应过来时镇地缦已经像山一样朝她压过来,她只能朝着地缝掉下去。
元裳情急之下抽出剑柄,将利刃狠扎进崖壁里,她的腿往下剐蹭数尺,被坚硬的石块磨得鲜血淋漓,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元裳惊魂未定地握住剑柄,朝黢黑的谷底望去……好险。
刚刚经历劫后余生的元裳抽出一只手,从裙摆最下沿撕下一缕布条,囫囵着将腿上的伤口做了简易包扎。就在她盘算如何从地缝中爬上去时,不远处的两把匕首落入了她的视线。
元裳忽地一怔,她费劲地挪动过去,等终于看清匕首上的图案时几乎快要晕厥。
高师父、元师父和高愠的武力值基本都可以忽略不计,为了防身,三人各自配备了一把匕首,只为了近身防卫。而这两把正是元师父和高愠平日里从不离身的武器。
一时之间,元裳被一股巨大的孤独与无力所侵蚀,她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师父和弟弟的,可若是天地间只剩她一人踽踽独行,那么此时所做的一切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
地底深处,云璟勉强用两只爪子衔住两个人的衣领,翅膀扑闪扑闪,脸都憋红了总算让高愠和元师父平安着陆。
元师父自打出生起就没过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天。虽然很小就修了道,但主要是以坑蒙拐骗为主,再后来与高师父搭伙过起了日子,又收养了元裳和高愠,他就只需要负责观战和后勤了。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元师父紧紧闭上眼,拒绝接收一切讯息,“云璟,我们天天好吃好喝的给你供着,现在该你回报的时候了。赶紧把我们都吊上去。”
云璟一口气还没喘匀,听见他这话险些晕过去,“恕我无能为力,实在是做不到。”
地底幽暗得阴风阵阵,高愠牙齿打着颤道:“元……元师父,我们是不是该先找一下火把?”
哆哆嗦嗦地掏出火寸,在蘸有硫磺的??上刮了好几下,高愠总算点燃了一缕微光。待光亮弥漫开时,高愠立即就后悔点火了,他咬紧嘴唇,好不容易把眼泪憋回去,甚至学着元师父的样子也紧紧闭上了眼睛。
入目的全是尸体。
有几人还穿着青嵘派的道袍,面容清俊,大约不比高愠年长多少。他们的脸已经被摔烂得辨认不清,血糊了满脸满身,甚至有的人连全尸都没保住。而这些人不久前还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
火寸上的火光被一缕幽风刮灭,高愠和元师父同时抱住对方,张大嘴发出嚎叫:“啊啊啊——”
尖叫声持续了许久,等到高愠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他磕绊道:“元师父……你还在吗?”
“我在……”元师父咽了一下口水,冷静下来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事实,“阿愠,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尸体按理说都是刚掉下来被摔死的,但是为什么有些人身上的肉已经少了大半,下身基本都只剩下骨头了?”
高愠死活不愿意再点火,“我可不想再确认一次了,看那一眼我可能都要做一年噩梦。别不是你出现幻觉了吧?”
“元师父应该没看错,”说话的是云璟,她托着腮道:“应该是秃鹫干的,它们一向善闻腐肉。”
“那,秃……秃鹫会不会还守在这儿?”高愠忽觉危机四伏,在黑暗中依然彷徨四顾,“它们会不会正在等着新的食物掉下来?”
此言一出,周遭突然静了一瞬。危险仿佛能被感知到,就连云璟也不再开口了。
忽然,一阵狂风大作。秃鹫的巨翅掀起一阵气流,说不清有几只,但就是从四面八方突袭过来。
“啊——”元师父胡乱挥舞着双手,大叫道:“点火,点火!烧死它!”
高愠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掏出物什,不曾想秃鹫又是一阵携风卷浪的振翅,高愠越忙越乱,手里东西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