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器失踪,没了镇守,混沌之气侵入,灵气千年来越发稀薄,师兄说隔绝邪魔地界的结节撑不了几日了。”台阶上有一女子正在口若悬河,四周围了一圈外门弟子。
虽已听了无数次,大家还是捧着这位内门女弟子,顺着她的话提问:“结节破了会怎样?”
“届时......”
旁边的女子以更快的语速脱口而出:“届时这里所有的仙门就会消失殆尽。”
“扫地的,你敢抢我的话!”
“你每次都是这样讲,我倒着都能背出来。”女子一手拿着扫帚,一手叉着腰,弯着一双眼睛朝她做鬼脸。
大家也不参与她俩的争吵,按例开始叽叽喳喳的忧心未来。
“不过,师兄这次还说。”见大家的目光又聚过来,内门女弟子从台阶上站起来,将手里的瓜壳使劲甩在地面,挑衅的望了眼那女子,理了理屁股后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充满崇拜:“怀清掌门不日就会飞升成神,扛过雷劫,到时天门大开,神迹注入,足以弥补神器的缺失,我仙门便会重现千年前的繁荣。”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众弟子面上又有了新的表情:
“都千年了,掌门多久才能成神啊?”
“难说,我听师姐说他这几次都是负伤回来的。”
“听起来不妙啊。”
“危言耸听,整个苍衍大陆没有比怀清长老更厉害的人了,谁能伤的了他。”
“就是就是,胡说八道。”
“诶,扫地的,你别扫我脚啊,脏死了。”
大殿前的铃忽的响个不停,腰间的令牌传来各家师门的召唤。
结界又有了裂纹,命各弟子速速前去修补。
一时间大殿外作鸟兽散,只留满地瓜壳果皮和那位拿着扫帚的女子。
她不用去修补结界,因为她弱的很荒唐——没办法练气。
十八年前,掌门外出游历捡回一个女婴取名为秦知鱼,待初长成,发现其蠢笨不堪。
仙门之中,哪里需要专人手动打扫,只一个清尘决,上上下下便可一尘不染。
但因着节约灵气能不用就不用,加之存在一个不会术法的闲人。
物尽其用,掌门大手一挥,委秦知鱼以清扫门派的重任,使得她从此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在玄光派混一口饱饭吃。
秦知鱼手上加快清扫的速度。
掌门是位极好的人,每次外出归来,都会体谅她的不易,帮她施决,她也乐的偷闲。
只是,若真像她今日听说的那般,掌门负伤。
她不想他再为她这个不成器的废柴弟子浪费宝贵的灵力了。
烈日西沉,夜色渐至。
远处走来一位男子,一身素衣,身量高挑,脸上戴着一块简单的面具,端风轻雾散之感,露出的眼,似飘散的云又携着寒凉的冷。
他走向秦知鱼,递出一物:“今日偶然得了一块镜子,于我没甚用处,送予你。”
掌门今天回来的好晚。
秦知鱼不顾礼数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在看到他没有受伤的迹象后松了口气。
放下扫把,在身上擦干净手,小心接过,这是一面造型独特带有花纹的镜子。
“好漂亮,谢谢怀清掌门!”
仔细的收放妥帖,抬眼看到掌门正要施法,她急忙伸手按住。
“不用不用,今日事少,我自己来,自己来。”手心一片寒凉,秦知鱼却觉得似乎要将她烫的化了,慌得收回手,又望见他衣袖的暗红色。
秦知鱼惊呼:“你受伤了!”
怀清垂眼,瞥见那抹红色,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将血迹除的一干二净。
“伤的是无关紧要之人,我无事。”
“哦。”秦知鱼低头捏着脖颈项链下坠着的物件,尴尬的踢着脚下的裙摆,白日里大家说的果然没错,掌门这么厉害,还有谁能伤得了他。
“今日是七月初九。”
闻声,秦知鱼抬头,看到掌门抬起手,悬在空中迟疑片刻,最终落到了自己的头顶。
她脸上红的滴血,不解的看着掌门。
怀清轻轻的拍拍,笑声低低的藏在嗓子眼,而后笑开了:“知鱼,生辰快乐。”
四下是坠落的月华,清冷的洒在地面上,塔柱上的灯火颤动着,晕黄交错。
空气中只余暖风吹过的声音,吹的她浑身酥酥麻麻,似要化成一泓春水。
暖风迷眼,春水醉人。
秦知鱼鼓起勇气问:“我能知道你真正的名字吗?”
自掌门在大战中成名,就一直以怀清自居,只有秦知鱼知道这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真正的名字?”怀清愣了神,而后摇头,“我的名字不重要。”
是名字不重要?还是她不重要,不需要知道?
秦知鱼垂下嘴角:“今日......我听大家说起飞升,是最近了吗?”
怀清“嗯”了一声。
秦知鱼哑声问:“可以不走吗?”
修为晋升的雷劫强劲,仙门中不是人人都能扛得住,他们大多都会选择压住修为延后历劫。
怀清望着塔柱上跳动的烛火,半响,传来低沉的声音:“这是我欠大家的。”
“欠大家?”秦知鱼攥着自己的裙摆,喊,“你不欠!无论是三千年前还是现在,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她眼睛渐红,敛下眼眸,又哀求道:“我没有灵力,你离开之后她们都会欺负我”
怀清眼睛转动眼珠,终于看向她:“待我离去,有人会护着你。”
“不要别人,我只要你!”秦知鱼艰难的挤出笑容,仰首望着他,眼中流下大颗的眼泪,伴着呜咽声:“大长老当年测不到我的命格,我的命格特殊,大家都找不到神器说不定我可以。我去找神器,找到了,你是不是就不离开了?”
怀清喉间滑动,长叹一声,避重就轻,只叮嘱她:“知鱼,日后,要照顾好自己。”
“不,不行。”秦知鱼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