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郑重一拜,牵着沐星辰出去。
回到谦云峰,沐星辰得到自由,当下就甩开孟修,语气冷冽:“我不同意。”
孟修话也没说,径直回了屋子。
沐星辰跑到他面前拦住他,道:“孟修,你到底什么意思?”
孟修定定地看她一眼,道:“婚期已定,你别闹了。成亲前,勿要乱跑,安静在谦云峰待嫁。”
可能是三番两次被沐星辰顶撞,他看起来兴致不高,简单解释两句便没了耐心,脸上俱是烦躁。
沐星辰更加不耐,见他油盐不进,心中千回百转,这厮莫不是自负症又犯?自以为他是世界中心,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世界没了他便停滞不前?他魅力无穷?是个活物,皆要拜倒他的衣袂之下?
她呵呵冷笑,思绪平静下来,跨步上前,再次截住他,抱着双臂,气定神闲上下打量,视线带着侵略性,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价值几何。
孟修蹙眉,从没人敢用这种目光看他,“你到底有何事?”
有何事?感情她说了半天,口干舌燥,这人竟然没有听进一句?沐星辰暗自安抚,莫生气莫生气,自大狂早晚遭天谴,心平气和道:“敢问孟长老,你觉得世界上有什么东西人人皆爱?”
孟修道:“没有。”
人魔妖鬼本就喜好不同,哪能统一?就算是人魔妖鬼修炼皆需的灵力,也并非人人喜欢。对于不能修炼的人来说,灵力代表着强大的同时,也代表危险。
这不是挺清楚的?沐星辰心道,为何落在自己身上,就脑子糊涂?她继续道:“那你觉得,人人皆爱你吗?”
孟修:“……”
他自然不会如此脸大。
很好,沐星辰冷笑,看来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再出口,语气变得轻蔑:“我还以为君之脸,大如浩瀚蓝河。”
孟修的脸面色黑沉。
沐星辰却不打算点到为止,她发现了,这些人的脑子可能真的患上了错乱症,直白说他们听不懂,那就时时刻刻直白念叨,直到他们能听懂为止,“我不喜欢你,我不愿意嫁你,我不同意成亲!”
“你以为你是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的头很金贵?只要你稍稍摆动,我就必须屁颠屁颠摇尾乞怜?不要搞得像你施舍我一样,我需要吗?别人对你趋之若鹜,不代表本姑娘就要如蚁附膻。就连订亲,也非我强求。”
这桩婚约,若不是有利可图,谁又稀罕?但订亲可以,成婚免谈。
孟修听她一字一句,终于明白,沐星辰并非赌气,她是认真的,认真的不想成亲,认真的贬低他。
他的脸色彻底黑成墨滴,他自小高高在上,受人敬仰,从来都是别人小心翼翼供他、求他、夸他、惧他,只要他想,多的是人前仆后继。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强求一词。他有一瞬间的羞恼,这桩婚约是他强求不错,但他亦是一肚子火气无处可泄,沐星辰不会以为是他强求,她就配得上自己吧?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一名放□□纠缠一夜,清白被毁,忍气吞声与她签订亲约,都得吐出一口老血,孟修在师父师叔的面前再大度再从容,那也是带着一层让他们放心的伪装,他只是将怨气压抑在心中,沐星辰不提还好,一提,那怨气就如溪流般源源不断涌出来。
“本座乃是仙门人人追逐的巴结对象,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想拜在本座门下!”
孟修双手负在身后,气势凛然,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客观地描述事实。他是仙门宗师,因着辈分小,从不在外界以本座自称。但本座一词,他称之无愧。
“若不是你蠢钝如猪被人诓骗,我被迫与你有点因缘交际,被迫给你一个交代,你以为本座想‘强求’?”说到此处,他又咬牙切齿。
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沐星辰不屑地嗤笑:“那就不要强求,跟谁稀罕。”
孟修:“……”
孟修这些年除妖降魔,见过的腌臜不少,自以为灵台通透心思通达,此后遇事必定条清缕析能言善辩,可面对沐星辰的咄咄逼人,他竟哑口无言。
他也委屈,如若详尽计算,他明明才是受害者。虽有百花争艳,可他洁身自好,片叶不沾,而沐星辰在临江城勾栏院舍,蓝颜众多,不知凡几。
他越想越气,既然他不好过,沐星辰也别想逃脱。
这些委屈只在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平静,气势瞬间放出。
沐星辰感受到强烈的压迫,身影一寸一寸矮下去,直到跪倒在地。
“这就不行了吗?本座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竟敢与我叫嚣?”孟修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沐星辰,眼中盛气凌人,“别以为我‘强求’婚约,便会依着你。就凭你的身份,也堪与本座为配?你最好认清自己,安分一些,既然签下婚契,该履行的就要去履行。不是我求着你,而是你自愿签下婚契的责任,明白了吗?”
他露出讽笑,沐星辰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行事作风仍然沿用在临江城那一套,她沐星辰就算修炼一百年,也不配与他混为一谈。
“不、明、白!”沐星辰迎着他冰冷的目光不甘地瞪回去。
沐星辰吃瘪,孟修心情顺畅,反正婚事板上钉钉,沐星辰的意见不重要,他灵光一闪,回道:“不明白也没关系,照做便是。”
沐星辰顿时噎住。
见她吃瘪,孟修心情更好了,果然对付不能用武力镇压的无赖,就得采用无赖的手段回敬。
但下一秒,他就阴沉着脸推门进屋,他堂堂青岳山首徒,什么时候竟然开始以胜过无赖为荣?
“啪”地一声,门重重关上,徒留沐星辰在外跳脚,“孟修!”
话音刚落,门又打开关闭,速度迅疾,不给沐星辰反应的时间,她就被推出了小院,然后眼睁睁看着院门在她眼前关闭。
可恶!沐星辰恢复自由,心下愤愤,她第一次吵架吃瘪,心内不痛快,想进去找回场子,推了几下,小院的大门仍然严丝合缝紧闭不开。沐星辰恨恨地踹了几脚,才不甘离开。
回去后撞见天天畏首畏尾窥探,从纳戒中取出木剑,持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