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不住,回中间!快回中间!别全凑在一起!!”
个别还算能冷静思考的人试图维持垮掉的秩序,然而更多的人早已陷入了无法自主判断的泥沼。开始有人摔倒了站不起来,后面的人却踩着他们的背继续往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躲。
在飞行船失去最后的平衡前,舱内先一步沦为了地狱。
不过洛可可并不知道一窗之隔正在发生的那些不幸,她抢在气球撞上飞艇前重新稳住了身形。
如果在一天之前,有人对她说自己会像个杂技演员一样悬在飞行中的船舱外,并且妄图在飞行船坠落的刹那把气球充作气囊来缓解致命的冲击,她一定会嘲笑对方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又或者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明明恐高,也讨厌从高处落下时产生的失重感,极端一点说就是去到游乐园,会’婉拒’除了观览车以外任何超过地面五米的设施。
可是眼下她在做什么呢?
不正是天方夜谭般无谋的尝试么!
随着球囊内的气体越来越少,洛可可心中不安的郁色也变得越来越浓了。万一错过时机没能赶上在汽艇坠落前布置好气球,又或者漏气的气球不足以起到缓冲作用……
就在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转过一个又一个糟糕的假设时,地面——褐色的杂木林、零星的建筑物已经近在咫尺了!
洛可可咬了咬牙,静下心来将自己与气球连为了一个整体。一层薄薄的念气裹在气球表面,如同无形的绳套牵引着气球一点一点移动了飞行船的正下方。
“哎?怎、怎么感觉下降的速度好像缓了那么一下?”
“你怕死怕得幻觉了吧!”
“别吵!比起那个,气球呢?气球怎么不见了?!”
“……啊!在下面!在飞艇下面!!”
拥挤在窗口的人群里再度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一张张贴在窗户上的脸挤得连鼻子都扁了。
“下面?!这怎么可能呢?”
“不信我说的,你们自己看!”
各种质疑和反驳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死声力竭地强调着自己的主张,但就在这其中赏金猎人肚子从窗边退开,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陷入了沉默。
出发前临时追加的同行者、突发意外时的那种当机立断、面对劫机犯的思路理然、还有那股把自己推出门以及现在窗外上演的不可置信的事实……
那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小姐绝对不是普通人!
然而,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对方的名字。
洛可可好不容易用脱落的缆绳将气球绑上飞行船底部,折断寸前的手臂骨总算轻松了一点。
但她仍没有办法彻底松手,因为时间紧迫材料有限,气球就只是被潦草地暂挂住,一旦放开手就会在下坠的过程中受重力和加速的影响而逐渐偏离开飞艇。
所以,从现在起直至完成’不时着陆’,她都必须作为纽带孤零零地留在飞艇和气球之间,仅仅一个人迎接命运的挑战。
还是不够强啊……
如果自己能像西索那样将念力转化为万能胶,又或者像玛琪那样变出强韧的念线……
洛可可甩甩头,咽下了堵在胸口就快溢出来的弱音。
此时此刻大地正向她张开怀抱,一棵棵冬天过去后尚未长齐叶子的树,看上去就仿佛是怪物嘴里尖锐的牙齿。
“大家抓紧身边的东西!要撞上了——!”
“放低重心!稳住——!!”
“Good Luck!”
最后关头,争吵过、埋怨过、践踏过的人们还是拉住了彼此的手。
可惜洛可可并没有机会看见那一粒粒沙一样渺小的人类在真正不得不面对死亡时,终于发自本能地流露出了对同类的友善。
她不敢眨眼、不敢呼吸、不敢有丝毫松懈地抓着气球,将自己所有能榨出来的念力全部灌进了飞行船。
如果她必须首当其冲地承受撞地时的冲击力,那么就让她最后赌上一把好了!
在那一个瞬间将’反弹’回来的治愈能力以最大功率输送入飞艇,倘若有人能幸运地活下来……他们一定会感叹今天的夕阳特别美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