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从所长的额头上滴落,在衬衣领口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会议室内静得几乎能听见每个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就仿佛是紧张、焦躁、惊恐的大合唱……库洛洛也站了起来。
“不用担心。”黑发黑眸的男人背对飞坦,朝着面无人色的所长说道,他是我所知道技术最好的研究员,您可以完全相信他的手腕。这次的试验有他负责具体步骤,必定不会令您失望。”
“他……可他……”
所长僵硬地蠕动着嘴皮子,库洛洛则安慰对方似的笑了笑。
“还是说,您仍坚持要亲自确认?”
不知不觉间话题原本的焦点被转移,压力全部给到了所长身上。他想擦一擦头上的冷汗,却发现抬一下指尖都无比困难。
“……不、不用了。”忍受着肺部快要爆·炸般的压迫感,所长好不容易挤出了一点声音,“先…先开…会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然而,不等他们再继续揉一揉不堪负荷的肩膀就发现穿着骷髅斗篷的男人并没有回去自己的座位。他越过库洛洛,走到了所长面前。
“呐,确定不需要看一看么?”
声音很轻,除了所长和库洛洛,其他人只能从所长的表情推测出他大概有开口在说话而已。
“我可以私下向你展示呢,约个时间……就今天…现在,怎么样?”
“你……我、我……”
“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或者你想更正式一点,邀请观众参与也可以呢。”
“我…没、没有时间……”所长好似溺水的人扒住浮木那样,将期待的视线投向了库洛洛,“鲁西鲁先生,麻烦…请……不,拜托你向他说明我真的很忙……”
库洛洛却困惑地歪了歪头,“他就在你面前,你可以自己对他说……”
“不、不!”所长打断了库洛洛,“还是由你……”
“啧。”
飞坦嗤笑一声,同时瞥了一眼被当成救命稻草的库洛洛,那意思就好像是在嘲笑’他居然向你求助?难道不知道你才是最恶趣味的那一个吗?’一样。
“试验不能失败。”库洛洛摇了摇头,“所长,出色的技术人员不好找,这次能否通融一下,不要计较了呢?”
“当、当然!没有问题!”
“那么……”和对所长说话时的自信不同,库洛洛有些伤脑筋地偏着头,“……去找点别的事做吧,等会议结束再回来。”
“要我离开?”
森冷的语气听不出是更生气了,还是没有。唯独目光又阴沉了几分,明明是在看人却让人有种被刀尖剜过的疼痛感。
瑟瑟发抖的所长往库洛洛站的地方挪了挪脚步。
他似乎是想躲到对方背后去,但极度恐惧下的身体并不受控制,迈出去的左脚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趔趄就直接栽向了后者。
“哇啊——”
库洛洛的动作比扑过来的’重物’速度更快,敏捷地侧身避开了微乎其微被压住的可能性,而失去目标的所长则本能地向前伸出手,却什么都来不及抓住就摔在了地上。
地板仿佛震动了一下。
“所长!”
临时秘书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但不等他继续行动,库洛洛先一步弯下腰,扶…提起了狼狈不堪的男人。
“所长,您没事吧?不好意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
所长想指责对方’见死不救’,可就连他近在眼前都没能看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库洛洛是故意躲开让自己出丑,还是真的只是个巧合?
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一下子接不上来了。
“所长?”库洛洛皱了皱眉,“您还好吗?要不要中止会议,先送您去医务室?”
“医务室?”秘书好不容易赶了过来,在挤进两匹蜘蛛围成的小圈子时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所长,您受伤了?!撞到头了吗?我这就去通知副所长,还有总务部长……”
“闭嘴!我没事。用不着通知他们!”所长终于从’被害妄想’中回过神来,对地位的执念让他在表面上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哼,没一句好话。巴不得我出事,好让你们看笑话是吧?”
饶是凭借社·畜根性勇敢站出来的秘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库洛洛轻轻地咳了一声。
“既然这样,我们继续开会?”
“唔,嗯、嗯!开、开会!”所长整了整西装,全程都没有往飞坦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今…咳!今天的报告从谁开始?”
片刻后,仍呆在座位上没动的人群中举起了一只手,“是、是设备运营部门。”
“那设运部的人呢?”
“啊……在、在!”
所长走到发表席旁的主位上坐了下来,“还不开始?是要等会议时间结束,直接下班么!”
“是、是!”
纸页翻动、桌椅拖拉的杂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会议室内照明变暗,投影机淡淡的蓝光穿过飞坦,将他半边身影映在了屏幕上。
刚刚关上灯的秘书、准备发表的设运部负责人、以及别着脸假装翻阅资料的所长都没有说话……库洛洛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室外、室内明暗不同的光线在门口相撞,形成了一道境界线。而黑发男人就站在光明与晦暗的交汇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随便去干点什么……你需要放松一下。”
屏幕上,飞坦的影子动了动。
坐着的人群中传出不安的吸气声,还有细小的惊呼,听起来就像是一群误入森林,被黑雾包围的羔羊在哀鸣。
飞坦环视一圈,最后又看向了库洛洛。
“你认为我需要放松一下?”
“好吧,那就换个说法……”库洛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去找点乐子,让自己高兴高兴。”
蜘蛛之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