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邀从苏老太太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月亮只剩了一点儿影子挂在树梢后,廊下的大红色的灯笼随着风摇摆的厉害,将通往跨院的石板路映照得越发的冷清。 沈妈妈早就已经在院门口提着灯笼等着她了,一见了她急忙上前来接:“天儿这样冷,姑娘快进屋去暖和暖和,热水都已经备好了,您先洗漱吧?” 苏邀摇摇头,径直进了屋,直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鹅黄色绣着海棠花的床帐,才轻轻的从心里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卸去了千钧重担。 她总算是得到了苏老太太的信任,跟苏老太太达成了初步的同盟。 虽然苏老太太肯定还未必能完全相信她,但是能如今就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桌上的羊角宫灯散发出昏黄却温馨的光亮,沈妈妈把安神茶端上来给她,看着她的脸色迟疑着问:“姑娘,是不是您让我去办的事犯了什么忌讳?” 来了这么一阵,她也算是看出来了,除了苏老太太还对苏邀有几分香火情,苏家的其他长辈都是靠不住的。 他们都更偏向苏杏璇。 这一次苏邀让她借着去探望姐姐的名义去沈家,实际上却是让沈家夫妻去办一桩事,看这样子,这件事还跟大少爷有关。 今天苏老太太深更半夜也要把苏邀叫去,她很怕苏邀是因为太过心急想要讨好苏家人,反而行差踏错做了错事。 苏邀知道她的担心,小口的喝了一口安神茶,觉得浑身终于都暖和了起来,才大有深意的笑了笑,温和的对沈妈妈说:“不,妈妈你做的很好,不仅没有犯忌讳,还帮了我的大忙,要多谢你,苏杏璇在这个家,呆不下去了。” 什么? 沈妈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怎么可能呢?! 苏杏璇在这个家里到底是多么受宠,她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苏三太太平时对她的亲昵劲儿就不必说了,好似那就是个宝贝似地,连苏三老爷这样严肃的人也对着苏杏璇和颜悦色。 苏桉就更是眼里只有这一个宝贝妹妹。 可现在姑娘说,苏杏璇要在这个家呆不下去了? 随后拿了已经熏好了的衣裳进来的燕草也怔了怔,跟锦屏对视了一眼,才愕然问:“姑娘说什么?谁要呆不下去了?” 不能所有的事情都瞒着这些对她忠心的人,现在也是时候要跟她们说一些事了。 苏邀轻描淡写的说了自己让沈妈妈去沈家的目的,就道:“苏桉不忙着替她认罪也就罢了,这件事或许在三老爷和三太太那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苏桉怎么忍得住呢?他求情求的越是真心实意,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对于苏杏璇的那些宠爱就会流失的越来越快。” 说到底,在他们心里,苏桉才是最要紧的。 苏桉从前虽然跟苏杏璇亲近,但是那尚且在可以让人接受且并不觉得怪异的范围内。 可如今不同。 在贺太太和正苏老太太的连番暗示之下,苏三老爷原本就已经对于他们的过分亲密不满和警惕。 如今苏桉宁愿为了苏杏璇连杀兄这样的罪名都肯认下来。 苏三老爷怎么可能容得了她? 她跟苏老太太和贺太太说的都是假话。 上一世他们对她的伤害羞辱自始至终都刻印在了她的骨子里,她是要过的更好,但也绝不容许这些害过她的人活的舒心。 盛京宝珠? 她就要亲眼看一看,没有她这颗鱼眼珠子的对比衬托,这颗盛京明珠是否还能够在苏家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沈妈妈和燕草几个震惊得完全反应不过来。 与此同时,在蘅芷院的苏杏璇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尚且穿着寝衣,见到急匆匆冲进来的苏三太太,还又惊又喜的喊了一声娘,赤着脚就踏在地毯上朝着苏三太太扑过去:“娘,大哥没事了吧?我好害怕......” 她并不担心自己指使青松的真相会被拆穿-----青松不敢供出她,哪怕青松真的松了口,也有苏桉在前面扛着。 苏桉的确没有脑子,但是护着她的心却是绝对不用怀疑的。 这个蠢货永远任她予取予求。 可这回迎接她的不是苏三太太温暖的怀抱和春风化雨的安慰,苏三太太伸出手,猛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苏杏璇顿时一个趔趄,被打的倒在了边上的桌子上,她好不容易撑着桌面站稳了,满脸震惊的看向苏三太太,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娘!” “别叫我娘!”苏三太太气的脸色发白,直到如今,她也还记得当时苏桉信誓旦旦要认下罪名的模样,如果这番话被苏老太太和苏嵘听见了,被外人听见了,那么苏桉就全都毁了! 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结果却对苏杏璇言听计从,如今他能替苏杏璇心甘情愿的当替罪羊,那么以后苏杏璇若是有了别的想头呢? 苏三太太简直不敢想。 她不是不爱这个女儿,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是她亲自带在身边,前三个月苏杏璇就没睡过一个整觉,她也就陪着熬着。 这么多年下来,不要说是一个人,哪怕是一只猫一只狗,也早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了。 可千不该万不该,苏杏璇踩到了她的底线。 哪怕是再不舍,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苏三太太闭了闭眼睛,冷冷的看着苏杏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唆使青松去害你大哥,事情败露之后,又让你三哥给你顶罪!” 苏杏璇顿时面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就攥住了苏三太太的裙摆:“娘!不是这样的.....我是太害怕了,苏邀跟三哥势同水火,两人一见面就跟仇人一样,她又得老太太的喜欢,我怕她在老太太跟前说三哥的坏话......所以我才......我都是为了三哥好......”仟仟尛説 “住嘴!”苏三太太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