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心虚 宋澈忍无可忍,锋利的眼神一下子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冷声怒喝:“放你娘的狗屁!你满口胡言!” 他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堆积起来的煞气一下子就将那个女人吓得惊叫了一声,她惊叫完了,哭哭啼啼的连滚带爬离得宋澈远了些,求元丰帝救命。 元丰帝淡淡的看着,看了宋澈一眼:“舅舅先别急,让她说完。” 他看着那个女人,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平静,连声音都放轻了一些:“你好好说,若是真的,朕自然有所主张,若是假的.....” 他后头的话没说完,但是众人却已经听懂了。 那个女人打了个冷颤,可怜兮兮的应是,就很害怕的看了宋澈一眼,继续说道:“世子毕竟是先太子妃的亲弟,而且太子妃临终之前,也是将太孙托付给了世子爷的,我娘思来想去,不敢拂逆他的意思.....” 她哽咽了一声,捂住嘴还哭了几句,才紧跟着又道:“我娘跟着他辗转来到京城,将太孙放在白鹤观门口,躲起来等着看到白鹤观有道长出来把人抱进去了.....” “简直荒谬绝伦!”宋澈冷笑,理直气壮的反驳:“且不说你那所谓的娘,就只说我儿子那时候可有正经军务,他能带着你娘千里奔驰来京城,先把孩子放在白鹤观,等到两岁了才故意去发现,再来通知我?你把圣上当成三岁小二糊弄?!”韆釺哾 一直在边上默默跪着做鹌鹑状的那个男人正低声道:“侯爷这话说的,我们就不知道了,可这事儿乃是千真万确的,当时我娘送完了太孙,世子就让我娘收拾包袱走,我娘不肯.....她怎么放心的下旧主的骨血?谁知道当天晚上.....” 他似乎很是痛苦,忍了忍,才抿唇仇恨的道:“当天晚上,我娘住在一户农户家中,深更半夜,竟然有人闯进房中要杀她的性命.....” 高平瞥了这两人一眼,再看看一直跪着但是显然却只是愤怒多过心虚的宋澈,心中迅速的在分析信息。 元丰帝扬手:“别说这戏废话了,广平侯说的是,这都是你们一家之言,你们可有证据?!” 说到证据,两人来了精神,那个女的忙不迭的扬声喊道:“有的有的,圣上!我娘临死之前还放心不下太孙,说是殿下分明是圣上龙孙,合该认祖归宗的,不能叫殿下一辈子都身份不明,当个人人喊打的外室子.....” 这番话说的可真是情真意切,她哭着道:“太孙殿下右手手臂上方,接进肩膀的地方,有一个褐色的胎记.....” 高平至此方认真看了这人一眼。 连这一点都知道啊..... 要么她们说的是真话,要么宋家绝对有内贼。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连宋恒那等地方的胎记都能知道? 果然,元丰帝也转过头去看着宋澈:“舅舅?” 关于这一点,宋澈却着实有些茫然,他啊了一声:“圣上,这胎记不胎记的,老臣倒是不知道。” 元丰帝顿时有些无语,忖度了片刻又问那两个人:“除此之外,还有么?” 那个女的显然也被宋澈给噎了一下,等到元丰帝发问才反应过来,着急的道:“圣上,殿下应当还有一个护身符!是一个双鱼玉佩,里头有机巧,拨弄一下,就有刻字的!那是太子妃殿下留给殿下的,我娘特意瞒着了世子,只跟他说这是留着防身的,没有记认。” 话说到这里,连高平也有些信了这两人的话了。 主要是,说到也太真了,从人物到地点到时间,再到各处细节,均都对得上,尤其是他们还能说出宋恒身上的胎记,和宋恒身上有信物。 这个是不是真的,也都简单,查一查也就知道了。 元丰帝沉吟一会儿,让夏太监:“宣宋恒。” 宋澈却气的了不得,他上前两步,毫不客气的指出:“圣上,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可说到底,都是她们一家之言,毫无任何佐证,哪怕是胎记这回事,阿恒自小也有奶娘和嬷嬷丫头伺候,他一个男儿,又不是姑娘家,露胳膊的时候不是没有,胎记被人知道又有什么奇异之处?再加上,什么护身符,老臣跟圣上说句实话,他身上有没有护身符我是不知道的,或许有,可我看这些人有备而来,说不得这东西也是他们借机放到阿恒身上的呢?” 那两人急忙喊冤。 元丰帝摆手看了宋澈一眼:“舅舅不必急,是非公道,朕心里有数。” 他这么说,宋澈虽然是有些不甘心,却也还是噤声不再说。 等到外头夏太监禀报了一声,带着宋恒进来,元丰帝就认真又看了宋恒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看宋恒这长相,两只标准的宋家人的桃花眼...... 宋恒已经上前来给元丰帝请安了,又去给宋澈行礼:“祖父。” 宋澈欲言又止,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丰帝咳嗽一声。 若是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这辈分就完全乱了。 宋恒怎么能管宋澈叫祖父? 他才是正经的祖父。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瞬间而已,他将目光从宋恒和宋澈身上挪开,将宋恒叫到跟前,然后才指着那两个人问他:“你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吗?” 宋恒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肯定的摇头:“没见过。” 他说完了又直截了当的喊了一声圣上,不大高兴的问:“祖父已经年迈,您为什么把我们家里围了?难道是他犯了什么罪过?” 宋恒已经跟在元丰帝身边两三年了。 他自小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元丰帝十分亲近,这种亲近是自然而然做不得假的,君臣之间相处也多有随意。 就如此刻,倘若问话的是别人,元丰帝必得大怒,觉得此人僭越,可是因为问话的是宋恒,他哪怕心中其实对宋恒的身世大有疑惑,也还是压抑着怒气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