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暗骂他们“鼠目寸光”!但是也不得不强打精神想新辙。再怎么猪一样的队友,也是和自己休戚与共的一群人。 刚要起身回宅子去小憩一番,小厮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祝三爷一脸不耐烦,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说:“叫他进来吧。” 一会,有人又把一个鹑衣百结的汉子带了进来,这人粗手大脚,肤色黑苍,两手上都是烧灼的伤痕,来到厅堂上赶紧跪下磕头。 “什么事?”祝三爷有些厌烦的问道,其实不问也知道这汉子来找他做什么。 “小的们实在无法了,才来求老爷的,”汉子又磕了一个头,“前次给的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女人孩子们都饿得受不了了,求老爷慈悲,再赏些银子……” “哼!”祝三爷满脸不快,“银子?你以为我这里是开善堂的?” “求老爷慈悲!”汉子低着脑袋,“小的们……也是没法,好几百口人吃饭,五十两银子,我们已经是紧着花了……” 这个汉子叫林庄,原是本地的一个煮糖工人。今年因为华南厂开张,煮糖工人们大批失业,生计艰难,便公推此人出头去衙门呈送状纸,要求禁止华南继续用机器制糖,结果被批驳了。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来求助海义堂的祝三爷,得了五十两银子的救助。 但是这救助并不是无条件的,祝三爷关照过他,要他带着人混在糖行外面瞅准机会就闹事。 “你倒还有脸说!”祝三爷把身子往后面一倒,“关照你们的事情呢?到现在七八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就把银子丢水里,也听个响,你们几百个活人到现在连屁都没放出一个来。” “这个……”林庄语塞,又用哀求的语气道,“不是小的们不上心,实在这事情犯王法,华南又有县太爷题的匾,这事情,做了就怕,就怕……” “怕什么?!”祝三爷瞪了他一眼,“华南厂闹得你们失业,家破人亡的,还有没有点血性?银子,我有的是,可是从来不给废物!” 林庄似乎被他说动了,又磕了个头,大声道:“三爷放心,小的们是不是废物,这几天就给三爷见个分晓!” 祝三爷点点头:“告诉大伙,闹出事来,要吃官司的,进去了我祝三爷自然照应他,家里人海义堂养着!死了伤了的,海义糖开销抚恤的银子!” 当下对林庄又嘱咐了几句,林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祝三爷,这事就包在小的们身上了,可是您说的话也得算数!” “我祝三爷说话,什么时候不认了?”祝安正色道,喊道,“来人,先给林庄取五十两银子来!”他压低的声音,“事成之后,另有酬谢给你!” 林庄的脸色一红,应声道:“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看到林庄出去,祝三爷心中暗笑,光这个煮糖工人闹事,就够你们喝一壶的了。 接着他叫了轿子回家去,准备小睡片刻再做打算,奈何这五万银子到来的事情搅得他心情大坏,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忽然又冒出一个变局来。 “难道华南真得命不该绝?”祝三爷忽然冒出了这样古怪的念头,他在海安街上叱诧风云几十年了,期间也有外地的大佬企图染指这块肥肉,每次都被他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打了出去。为什么华南会这么难啃? 想到这里,愈发睡不着了。他近来身边一个最近得宠的六姨太,见他翻来覆去,进来服侍。 “给我沏碗茶来!” 本地不出好茶,但是江西的茶叶这里是不缺的,片刻之间一碗浓浓酽茶便捧了过来。祝安边喝边想事。 继续借着华南拒收糖这个话题闹事,在如今大批银子已经运到的状态下已然乏力了。蔗农还是期望能卖糖,就算闹起来整倒了华南,最多也就出口气,糖是一样卖不掉。蔗农心里既然存着侥幸,动手就不会坚决。华南的人只要稍有应变之才,就能对付过去。倒是林庄那批煮糖工人现在一无所有,又得了他的保证,干起来会毫无顾忌。但是对方有镖局的人马镇场,又有好几百职工,效果能有多大就不好说了。不过,一旦酿成事端,出了伤亡,足以让华南焦头烂额一番了。 仅仅这样,还不足以置华南于死地,可惜华南的资金情况还是摸不清。祝三爷的酽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还是想不出合适的办法。 看着在身边忙来忙去服侍自己的六姨太,忽然来了一个主意。 六姨太是他在海上的拜把子兄弟――古大春的妹妹。古大春是附近的一小股海盗的头目。说是海盗,其实就是一个以古家家族为首,聚集亲戚和同乡组成的团伙,有三四条船,七八十个人,平时打打鱼,做做沿海的小买卖,见到有机可乘的时候,也抢劫过路的商船和沿海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