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他很得意。 张机器拿着堆着满满一盘米线的盘子回到桌边――这份米线的分量足足有250克。对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工人来说不足挂齿。一顿吃半公斤乃至一公斤的工人也大有人在。 他看到林显明正坐在一张桌子前,闷头吃着一份糙米饭,菜也只是一个蔬菜而已。不由得很是诧异。林显明是船厂的木工总工长,职称是副技师,级别工资加职称工资,收入比自己少得有限,而且他的孩子都已经成年,老婆孩子都有工作,不至于要节约到这个地步。 “老林,你怎么吃这个?”张机器把盘子往他对面一放,坐了下来。 “是你啊,”林显明有些没精打采,他身为木工总工长,最近的木工装配任务很多,林显明和张机器一样,好几天没回家了,“负担大啊。” “说笑了吧,你儿子老婆都有工作有收入的,自己赚钱自己花都够了。有什么负担?” 林显明叹了口气:“谁叫我姓林呢?” 林家的宗族活动一直保持着活跃的状态,许多穷苦的林姓移民为了贪图宗族里的接济,也纷纷和林家联宗。结果就是身为族长的林显明的经济负担变得很大。 虽然他以族长的身份,能够族人们收取一些钱财来帮助贫穷的新族人,但是林家到了博铺之后,他的权威性已经大不如前――他再也不能一声令下开宗祠大门,把违碍他的族人抓来打屁股,罚跪,罚款,甚至直接处死。 现在的林氏宗族尽管宗族活动依旧频繁,但是在经历过前后二次肢解之后,凝聚力已经大不如前。失去了大宗收入,又被纳入了临高的安全体系之后,宗族过去带给族人们在经济利益和安全方面的好处已经所剩无几。 人轻言微的宗族内的远支对正房宗家的权力渐渐的不认账起来――过去林氏宗族在利益分配上不公造成的怨恨也渐渐的浮出水面。这么一来,林显明要维持住整个林氏宗族,就得花费比以前更大的代价。祭祖仪式要更为隆重,族中各种的活动也更为频繁;而新近联总的林氏族人几乎全部需要救济,但是许多族人却不愿意掏腰包去救济他们。认为他们其实根本和自己本家没关系,这是在花冤枉钱。 过去宗族里的开支可以靠各房硬性摊派,现在许多族人拒缴或者少缴,缺额的部分等于都他自己填补出来。一方面是摊派收入愈来愈少,一方面各种开销却丝毫不减反而有所增加。林显明的负担自然愈发沉重。 这些事情,张机器多少是知道一些得。对此他多少有些隔岸观火的味道。毕竟过去张机器在利益分配上和林显明是有芥蒂的。不过现在他觉得看得开的多了,再者双方过去在百图大体还算是合作愉快。 “功劳怎么样了?”张机器故作关心。其实他最讨厌这个所谓的“世侄”了。当初那副大少爷的傲慢无礼模样让他一直心中不快――虽然在表面上他一直很大度的表示了对这位“侄儿”的喜爱容忍。但是到当初船厂工人资格评估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给林功劳、林功勋两个打了零分。年初的时候林功劳被迁徙到三亚去更让他暗暗称快。 “苦得很!”林显明心疼儿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听人捎信回来说三亚那边因为发疟疾死了不少人。不过工程倒是进展得很快。” “你放心好了。功劳年轻身体好。” “也只好这样想了。”林显明愁眉苦脸,“功劳的事情不用说了,他是大人了。这族里的事情,才叫人头疼。花销这么大,大家又勒啃着不肯出钱――都只顾着自家了。” “老林,你说你还辛辛苦苦的支撑宗族有什么意思?这都成了你一个人的事情了。犯得着吗?” “唉,有时候我也觉得犯不着。”林显明吃了一口水煮蔬菜,毫无胃口的咀嚼着,“可是我们这一族从福建逃到海南,好不容易生发到现在,就这么散了不甘心啊。” “你不甘心,别人可无所谓。”张机器说,“就说联宗的事吧。和你们族里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姓同一个‘林’,就在你们白拿月钱――这不是当年在百图了,大家都是领工资过日子,这样做犯得着吗?你是欠他们的还是冀图得他们什么好处?” 林显明也觉得没意思,但是他还是秉承传统的“族人愈多愈好”的观念。 “族人多,不受人欺负,人多力量大啊。”林显明说。 “呵呵。”张机器笑了起来,“老林!你的脑筋不行了!人多力量大,那是在百图村。你一家子如今在博铺,还要力量大,力量大了准备干什么?” 林显明吃了一惊,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官府是官府,族里是族里,两不相干的事情。再大的宗族也不敢不缴皇粮国税……首长们怎么会不懂这个理呢?” “说你糊涂就是糊涂。”张机器朝四周看了一眼,“你自己想想,要是首长真象你说得,‘懂这个理’,为什么把你们族里抽了十几户,还有功劳都给弄到三亚去了?你还一天到晚的联宗拉人头!小弟我可不是在吓唬你――再这样下去……”他说着连连摇头。 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把个林显明惊得顿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不至于吧。我……我们……我们林家,可没有异心呀!” “有没有,你我说了不算啊。”张机器稀里呼噜的吃着炒米线,露出笑容。 看着林显明连饭菜都没吃完就丧魂落魄的出了食堂,张机器心里有点得意――你个林显明,当族长当昏头了!澳洲人最忌惮的就是宗族了。你还要大搞林氏宗族,老子看在旧日的情分上提醒提醒你,不然以后就是抄家灭族的份! 张机器和林显明在进行这番谈话的时候,陆有天正和姜野等人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吃饭。按照惯例各家工厂一般总有2~3名掌握专业知识的元老在厂值夜班,以备随时指导工作,解决问题。他们一般住在专门的“元老办公室”内,理论上说吃饭也是单独开伙的,不过很多人嫌等元老食堂送饭来即麻烦又吃不到热食,干脆直接到职工食堂就餐。无形之中拉近了和土著工人之间的距离。 陆有天穿着黑乎乎的工作服,浑身是汗――金工车间里即有熔炉又有锻造、翻砂和铸造。任何时候室内温度都在40℃以上。陆有天要了一大盘蔬菜对虾炒饭,正狼吞虎咽的边吃边和姜野等人聊天说工作。 “文首长说要在船底包铜皮,这个铜皮怎么做出来呢?用锤子敲么?象敲金箔一样?” “有轧机做铜皮不成问题。”姜野说,“就是怎么包上去,我现在还没想通。” 陆有天还是想不明白:“船底这么大,铜皮要做多大才合适?” 这时候张机器凑了过来――有元老在场,他觉得自己完全应该来打个招呼。寒暄已定,几个人在饭桌上继续探讨船底包铜的工艺问题。 “我看过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