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不仅使得41号上的船员全灭,还让在它周边抢救的几艘炮艇上伤亡惨重,有一艘炮艇大约是艇长受伤,船只失去了控制,侧向漂移起来。 附近几手炮艇立刻用竹篙钩住小艇,又有几个水手不顾一切的跳上去,将炮艇控制住。 施奈德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冒失了,早知道火攻船有这么多,应该先退一退,在江面开阔的地方和它们周旋。而不是冒进到这峡谷最狭窄处硬闯这火船阵。 懊恼归懊恼,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再后退了。 “各船注意拉开间距!”他命令道,“起火的船只抛弃弹药箱!” 烟火开始散去,珠江号一马当先,率先冲出烟火阵,施奈德拉下口罩,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再看阮小五脸上已经乌黑一片了,想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看身后的船队,除了两艘炮艇损失之外,总体安然无恙,但是它们一艘艘都被烟火熏染的乌漆墨黑,信号旗和军旗都被火星烧得残破不堪了。 “好啦,官兵的戏唱完了,该轮到我们唱了。”施奈德面色一沉,“各舰全速前进!前主炮准备射击!” 阅江楼上,熊文灿放下望远镜,手微微颤抖。常青云低声道:“大人,事不宜迟……” 话音未落,只听得江面上一声巨吼,珠江号的主炮对着天空喷射出一股浓烟,一枚炮弹腾空而起,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肇庆城坠了下来。 《帝国春秋》1735年四月号《广东光复100周年纪念特刊》 羚羊峡上炮声隆——我所经历的肇庆光复 编者按:本文节选自前陆军少将刘醒同志所著回忆录《星拳旗下的指挥棒》,其中关于旧明军精神面貌的记载,伏波军进入广东后对广东人民思想冲击和肇庆光复的描写,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在此我刊编辑部经得刘醒同志后代同意,将其中一部分段落摘抄刊发于《广东光复100周年专辑号》以飨读者。 我出生于原广东肇庆府的高要县,排行老二,所以小名叫刘二仔。家里是军户,祖祖辈辈都是当兵的。现在年轻的同志估计已经不知道了,以为军户是家里祖传当兵的,参军光荣,威风八面。其实不是的,同志们。参军光荣那是我们开天辟地的伏波军,在旧社会,讲究的是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当兵是和农民、工匠一样,要被别人看不起的,甚至比普通百姓受压迫更深。 在伪明,军户也分三六九等,像百户指挥之类的,那当然是威风八面,吃香喝辣,官职世世代代传承。而普通的军户呢?说好听些是老爷们的长工,其实是老爷们的奴隶,也是受剥削,受压迫的,同样是我们伏波军的解放对象。 我家相对于别家来说好一些,因为我爷爷当年当过百户家的佣人,带过后来的百户孙十万。因为这层关系孙家很记得和我家的烟火情分,对我家很是另眼相看。所以我家受的压迫也就要轻一些,但别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我的童年玩伴大多是军户,但他们家里十分贫困,给孙十万劳作辛苦一年到头,到手的不过几百斤粮食,连糊口都难。因此一般平民百姓都不愿与普通军户通婚——谁乐意自家女儿跟着受气受穷呢?当个老百姓平日里只要不进城见不到官,受得压迫要轻一些。军户天天都在上官的眼皮底下操劳,累死累活不算,稍有违拗就会被军官“军法处置”,一打几十军棍,皮开肉绽不说,打死也不算稀罕事。打死了往野地里一拖一埋——比大户人家的奴仆还不如。 所以那时候军户逃跑的很多,我们屯所里的军户,据说原来有一百多户军户,每户一丁就有一百多兵丁了。可是在我出生那会,屯所里的军户只有二三十户了。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除了百户孙十万家之外,就是总旗、小旗这样的“官”,日子过得也很穷困。 军户日子过得窘怕,破罐子破摔,军纪极为败坏,应募去当营兵的,见外敌逃跑其疾如风,欺负自家百姓却是侵略如火,完全没有手执钢枪,保卫百姓的意识。在自己家乡还好,毕竟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敢太过分。可外地来的军队呢?人生地不熟的,就抢劫骚扰百姓。我就“有幸”见过一回。 我有个发小,叫侯海生,我叫他海哥。他母亲姓侯,父亲姓海,是入赘过来的。外祖父家里在肇庆祖传的猪肉铺子,本来生活还过得去,可惜他母亲好赌,把家产都输光了上了吊,父亲也气得卧病在床,靠他勉强维持,只能糊口,更不要说上学了。然而就这么困难的海哥,也被广西来的客军给缠上了。那年伏波军刚刚打了澄迈大捷,消息传回肇庆,很是人心惶惶。时任明当局两广总督是王尊德,明明是他挑起了战争,却害怕元老院和人民的清算,就把梧州的驻军调来协防肇庆。广西兵毫无同仇敌忾的样子,平时也不训练,到了肇庆就上街抢劫商铺,骚扰妇女。特别是里面的狼兵,不但抢东西,还随意杀人,一时间人人自危。 那时经常听到的就是谁家的铺子被砸啦,谁家的小媳妇儿受了欺负,哪里客军又杀了人——一时间满城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我家里的几个妹妹也成天在脸上抹了黑灰,藏在家里不敢动。那天我去给海哥家里送些柴火,刚和海叔聊了几句,就有街坊冲了进来,说海哥和广西兵打起来了。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有三个广西兵上街祸害百姓时,割了海哥的猪肉不给钱。海哥也是强项,抓住广西兵的领子一定要他给。广西兵说:“老子上行院嫖娘们都不给钱,拿你几斤猪肉算个屁!”两边就这么打起来了。 我当时就急了,生怕海哥被广西兵杀死,这些客军兵痞是杀人不眨眼的。赶紧回家叫了朋友,提着枪棒到了现场。海哥生得胖大,也有力气,一打三还占上风。我们赶紧过去“拉架”。搭胳膊挽手地把三个广西兵拉开,借着混乱把那三个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顿。趁着广西兵没回来报复时,把海哥和他父亲藏到我家里。广西兵找不到正主儿,又不敢到本地卫所造次,只好把海哥的猪肉铺子砸了出气。后来王尊德被元老院吓死,广西兵撤回梧州,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海哥和我一起参军,为元老院和人民立下不少功劳,只可惜后来牺牲在解放马尼拉的战斗中,没能亲眼见到最后的胜利。不料广州一别,竟成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