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昏沉的身体和肿胀的脸颊,来到厨房喝口水。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问是谁,外面的人说是张晓晨家吗。
我一听是熟人就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体格壮硕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吧,看起来就不像善类。他俩问我张晓晨在家吗,我说他刚出去。
他们又问我是不是张晓晨的老婆,我点点头。
他们说张晓晨欠了他们二十几万,一直不换,如果一周之内还还不上的话,要张晓晨好看。
看着我一脸迷惑的样子,他们猜到这件事大概率与我无关,把想表达的说完以后就走了。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清醒了。张晓晨在外面应该是欠了高利贷,对方找上门了,他刚刚接的电话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他知道会有人来,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也没顾及我的安危,自己却第一时间躲起来了。
我呆呆的站在客厅里,抡起胳膊又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疼,无比的疼,比昨晚任何一巴掌都疼,但是这狠狠的疼在那一刻,让我认清了现实。
我拎出了床底的行李箱,把我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装了进去,我把所有的证件电子产品装进了背包里,只想夺门而逃。
看着这个我生活了四年的家,竟然如此好笑。我看到那条挂在衣柜里我送他的名牌腰带,它那么刺眼,我拿起剪刀就将它剪成了两半。然后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这个我心中的家我不要了,那个不喜欢的工作不要了,那个早已不属于我的妈妈,我想要却发现求而不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我拥有了一切,在那一刻我发现我如此可笑,在自己编造的童话里做着梦,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到了火车站,临近发车的票没办法在手机软件上购买,我来到了售票厅,问有没有马上发车的票,然后买了一张就冲进了候车室,这个城市我一刻也不想停留。
车厢里的人并不多,我找到了我的座位。
落座之后,我拿出了手机,拉黑并删除了张晓晨一切的联系方式,甚至和张晓晨相关的朋友也一并拉黑删除了。我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听到有关过去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我看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景物,下巴上兜着口罩,那一刻我涕泪横流,口罩里面盛满了眼泪鼻涕,索性哭了个痛快。
我是个从来都不会嚎啕大哭,只会默默流泪的人。坐在车上一次又一次的擦着鼻涕,鼻尖的皮肤都被纸巾擦破,脸被泪水浸湿又干掉,皮肤紧绷绷的。透过车窗倒影都能看到眼睛的红肿,哭了太久了,久到我的大脑都有些缺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皮肿得像是被贴了胶布,抬着都费劲儿。
我累了,累到只想蜷缩着睡一觉。我不管了,爱睡多久睡多久吧,哪怕睡过了站又如何,大不了补一张票。
我那时候的样子一定很奇怪,红肿无神随时流泪的眼睛,带着红印子被打肿了的脸颊,还有那个被现实打垮驼下来的肩膀。
将高铁的椅子向后调了调,把外套披在身上,然后昏昏沉沉的睡去。高铁比我当年上学时坐的绿皮火车好太多,火车上人又多又吵,车厢里充斥着浑浊得味道,高铁上人不多,座位又能调,周围还没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平稳的运行着,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过了好久。
终于因为口渴,我才醒了过来,看着傍晚外面暗下来的荒野,和车厢内舒适明亮又现代的环境,那种反差感就像我的过去和未来。
几个小时过去,手机除了软件推送的新闻外,再无消息。不光此刻没有消息,余生我都没有再接到过张晓晨的任何消息。
离开一个人和他彻底的隔绝,比我想象中要容易的多。我们俩在一起过了几年的日子,他可能连我的电话都背不出来,更何况身份证号码。把他拉黑删除了,也就彻底的没有了念想。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我的存在与否,他压根没有所谓,我在不过是多了个干活的老妈子和撒气的垃圾桶,我不在又如何呢,他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唯一有可能让他想起我的,怕是他看到了那个心爱的名牌皮带被我剪成两段后的暴怒吧,毕竟他需要靠那些,别人眼中的值钱货证明着自己的存在感。
人就是喜欢作茧自缚,被一张无形的网困住。曾经的我总被条条框框约束,我像一个卫道士一样遵守着,也都不知道是谁留下的荒谬的规矩。
有一天一旦冲破这些思维上的囚笼才发现,这个世界只要你稍微垫垫脚、伸伸手往前勇敢的迈开一步,迎接自己的就是一个崭新的生活。
我看了看手机里的微信钱包、支付宝还有手机银行,盘算了一下自己还有多少钱。顺便给老板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我家里出事了,回老家了,最近都无法回去上班了。
攒钱真是个不错的习惯,关键时刻渣男要么会远离你,要么靠近你吸你的血,你以为深爱着你的家人,事到临头才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的依靠,但是自己精打细算攒下的钱却如此忠诚,不论何时都陪在我身旁不离不弃。
账户里一共有四万多的存款,本想着老板也许会把这个月过去的二十天工资给我结了凑成五万,没想到老板连问都没问我,就回我一个知道了。想来一次又一次被动的停课,他的生意也不好做,养了这么一堆人,怕是早就想遣散两个了,我主动找上了门也是正合他心意。
老板连工资的事提都没提,不过我也是走的突然,工资的事就算了,也算是把工作交代了,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车到站了,我拉着一身家当跟着人潮向外走,我也没有料想到,眼前这个被命运安排的不大不小的城市,会成为我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