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目光投向长廊深远处,额头冷汗如豆大,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
长廊尽头仍然是一片漆黑,恍如无物,这种黑暗反倒更能引人探究,不一会儿,声响便消失了。
柴空青不敢松懈,她竖起耳朵,如同一只受惊的野兔。
不知过了许久,长廊里传来水滴掉落的滴答声,她肩头一松,长舒了一口气。
这暗室隐隐有些潮气,说不定是修建在湖底,她二人不知是怎么被那湖中暗流冲到此处的,有水流声也是意料之中。
她先是给两人换掉了身上的湿衣服,在掀开青年衣襟的那一刻,柴空青手一顿,显然有些犹豫。
但很快她就放下那些无谓的纠结,毕竟也是二十一世纪的成年人了,有什么好羞涩的。
随后她伸手探了探池列星滚烫的额头,眉头紧皱,再这么烧下去,怕是人都要烧傻了。
她神情纠结,最后还是从自己湿透的衣兜的翻出了没有被水流冲走的银针,下了决心。
……
“店家,你这防具这么卖这么贵啊?”
一众商贩的吵闹声中,少女清亮高亢的责怪声格外引人注目。
池列星站在人流边缘,站姿如松如柏,闻言他眼波微动,不自觉看向远处。
这里是苏州城,来往游侠常在这里摆摊贩卖,赚个行路盘缠,他奉师门命令来此维护市场交易治安。
此时正是早春,微风料峭吹人醒,护城河畔杨柳依依,如珠帘垂落,他与她隔着一条小河,遥遥望去,只能从绒绒绿茵中,看见个玲珑娇小的背影。
小贩被她突然间的高声惊得一跳,两个人又就价格比划半天,争执得热火朝天。
似是她比了个手势,那小贩立刻发出一声怪叫:“五两?哪有这么砍价的,我这装备至少十两!”
那少女也不是个容易被人糊弄的角色,听罢转身作势就要走,嘴里还不忘大声宣扬:“他这个装备还只是个金品,居然好意思卖玉品的价格,新人都避雷这家店啊!id叫……”
直到那小贩快步追上她,她这才闭嘴。
二人达成交易后,她抱着包裹蹦蹦跳跳地走了,独留那小贩在原地脸都皱成了一团。
目睹了这一切的池列星,不禁弯了弯嘴角。
后来他常常在这个市集里碰上她,有时候她在跟人讨价还价,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他也觉得分外新奇可爱;有时候她也会摆摊卖一些廉价的稻谷草药,一捆捆售卖,还搭了个什么“大甩卖”“批发价”的牌子。
似乎每次遇上她时,池列星便会听到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词汇,可他潜意识里也懒得深究。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盼着她常来,或许是站岗的日子太过无聊乏味,也或许是过去的生活太过平淡如水。
苏州城的主色调时黑白灰,黛色屋瓦如一簇簇黑云,素白的墙壁一尘不染,一眼望去,恍若整个人间都浸润了水墨画色。
这天直到夕阳横斜,市集散场,人群稀稀拉拉,她都没有来。
池列星频频朝河对岸投去目光,有些心不在焉。
“嘿!”
猛然间被人一撞,池列星吓得一激灵,他下意识拔剑出鞘。
宝剑锋芒毕露,在阳光下闪着灼灼华光,银白剑身清晰地倒映出少女娇艳的容颜。
于空中飘荡的,纷纷落下的几缕青丝间,二人目光交汇,双双愣住。
橘黄色的霞光照亮了她的面容,她恍若闯进着黑白人间的一抹亮色,骤然点亮了他的整片夜空。
远处阵阵锣鼓声,提醒着人们已收市时分,他才如梦初醒,连连后退,抱拳行礼。
“得罪,是某失礼了。”池列星看着青石板上的散落的发丝,心里暗想,女孩子都很看重自己的头发吧。
这么想着,池列星心中越发愧疚。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来做条件赔罪时,突然被塞了满怀。
池列星满头雾水,他低头一看怀里的东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礼物,眼前的小姑娘把东西塞他怀里后,嘴上却嘟嘟囔囔:
“不对啊,都送了这么多了,怎么好感度还是不涨啊?”
池列星不解,好感度是什么东西?
“这位姑娘……”他刚说话,就见眼前人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她叽叽喳喳地打断他:“你就是池列星吧?初次见面,还没有介绍我自己,你叫我空青就好……”
“池列星!池列星?”
他隐隐听见有人在喊他,两种声音重合在一起,仿若从时光尽头传来悠远的鸣声。
池列星猛然睁开眼。
眼前烛火昏昏,头顶是一片黑色石壁,刚从江南流水的温软梦境中苏醒,池列星落差感极大,心里空落落的。
他闭了闭眼,心里还不愿醒来。
突然有人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纳闷地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烧都退了,怎么还醒不过来?”
是柴空青。
听出来是她的声音,他心里的空落瞬间就被填满了,好像被塞了一团软乎乎的棉花,温暖又惬意。
可不多时,先前发热,脑袋昏沉时的画面突然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浮现。
池列星顿时咬紧牙关,脸上不自知地蒸腾起热意。
他怎么,怎么好意思那般行事的?
想起自己黏黏糊糊的行为,池列星脸上的热意又上一层。
而看在柴空青眼里,却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好不容易治好的病人突然间又脸色绯红,把她吓了一大跳,顿时就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医术不精。
柴空青有些心虚地再探了探他的额头,准备故技重施。
突然间大拇指传来轻微刺痛,正在暗自羞愧的池列星眉头一皱,疑惑浮上心头,她在干嘛?
池列星睁开眼,正好与一脸无辜的柴空青对上,“诶呀,你醒了呀?”
见他醒来,柴空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手上的东西收到身后,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