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爆发的事业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给车门解锁。
沈清嘉坐了片刻,已经明白唐小虎的意思。
于是她笑笑说,砸了唐总的场子,实在对不起。砸了的场子散的早,唐总要不要上去吃顿便饭。
真聪明啊真聪明,唐小虎在心底感叹道。水晶心肝玻璃人。
于是他开门上楼。
唐小虎看着她打开茶叶罐沏了一壶茶。热气氤氲中那双手轻巧又白皙。
“我这只有花茶,买不起强哥那样好的陈皮,唐经理凑合着喝。”
唐小虎这些年四处应酬,舌头逐渐被养的有些知觉,喝的出茶的好坏来。
这茶其实还行,明前龙井和茉莉做的花茶,喝起来不苦,有一种陈蕴的香气。唯一的问题就是不够轻,但也算是好的了。
唐小虎惊讶于已经到了这一步,沈清嘉还有心思拣选茶叶来喝。
沈清嘉也是没有办法。唐小虎盯人的方式最原始也最有效。就是码人。
她身边被码了层层叠叠的打手,到酒吧又有一整个后台的人盯着。
在这种铜墙铁壁下,她真是想不出来什么办法能去刺激高启盛。她只能在无限的焦虑和痛苦之中把注意力转向每天的生活。
虽然身边有一群人盯着,但她至少可以去菜场。
她在档口买各色的肉食炖成高汤作汤底,每天洗一些蔬菜涮着吃。
有时候水汽氤氲间送来香味,她会恍然间觉得前方并没有悬崖万丈,她只是在这样过着世俗生活。
唐小虎喝着茶,沈清嘉很快打开冰箱,将汤底和菜备了出来。
唐小虎讶异地看到,她竟然还拿出了一打啤酒。
沈清嘉给他倒了一杯酒,说实在对不起,今天我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男人五大三粗的身形不知所措地在桌边坐着。想了很久说出来一句,没想到你也有脾气。
“我以前是个脾气很差的人。”沈清嘉望着火锅氤氲起的水雾,说。
“高中的时候和班主任拍桌子,大学的时候和辅导员拍桌子。你绝对想象不到我曾经是那么有棱角的性格。”
唐小虎嘴里的虾滑吃了一半忘记了咀嚼,张着嘴惊讶地望着她。
“真的,我不骗你。”沈清嘉笑。
“变成如今的样子是因为在做事的时候吃了苦。”
“老板脾气不好,那就只能忍着。因为慢慢地发现其实老板怎么看并不重要,他们并不可能真的对我好。”
“员工在老板面前只是趁手的工具,他想的只是怎么使用我,而我想的只是怎么得到我想要的。就像当时你吼我,也只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
唐小虎不好意思地笑,唇边的伤疤扬了起来。
“二来,是因为母亲。你知道化疗病人的脾气有多差吗?”沈清嘉的动作不由自主变得很慢。
“每次打完化疗,病人会非常非常的痛苦,据说,是百蚁噬心的痛苦。一个痛苦的人,即使修养再好,脾气又能有多好呢?”沈清嘉喃喃地说着。
“所以每次化疗结束后,母亲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对,别人的都好,自己的都不好。多少年前受过的委屈、心结都会一起想起来,总之都是不好的。”
“但是任何人到了这个时候,都是会体谅的。”她望着小虎说。
小虎早停了筷子,不知道说什么。
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母亲是生自己难产死的。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母亲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概念。
他只见过同学的母亲追着同学打,但是打完之后第二天又会来给同学送衣服。
都是一起在街头巷尾混着的半大小子,同学被母亲打的时候,他幸灾乐祸。但第二天同样都是滚了一身的泥,别人有干净衣服换,他没有。
于是他就脏着,臭着。
如果我有那样一个母亲,我也会愿意让她追着打我的吧。他想,毕竟没人打也没人爱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呢。
“真的,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亲人,你也会体谅的。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你会觉得不重要。”
“被她说两句有什么要紧呢,有什么必要让病人更加生气呢。真的没有必要。”
“哪怕不是自己的母亲,是个陌生的化疗病人,有什么必要让一个已经那么痛苦的人更加痛苦。”沈清嘉面色如常地继续说着。
“所以就说是是是,对对对。可能是因为我慢慢地就开始觉得,人生的很多事情就是算了。”
“吃亏就吃了吧,受辱就受了吧,被伤害就被伤害吧。有什么不能受的呢,就都是算了,让一切过去。随缘了旧业,何必造新殃。”
“不要自暴自弃啊。”唐小虎到底还是接了一句。
“也不是自暴自弃吧。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沈清嘉想了想说,“就好像是人生中遭遇了一件事,我很不愿意,很难接受。然后我就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的一个,问自己说,如果这件事今天是降临到他的身上,他很不愿意,但就是降临了,那我能接受吗?”
“我能接受。那为什么,降临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我能接受,到我自己身上的时候,我就不能接受。我比他高贵在哪里呢?他可以吃苦,我不能吗?”
“可能就是终于明白了自己没有那么重要,自己的苦和乐都没有那么重要。”
“那就去做自己能做的,能控制的。控制不了的部分,就算了。没有别的,就是算了。”
唐小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番话他是听得懂一些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不是个把自己看的很重要的人,从小到大,他更多的是跟随。
跟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