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电话之前已经在脑中预演过各种情形，但等到真正和警察接触时，你才发现之前的准备实在太不充分了，险些露陷。
拿起王定国归还的手机，你开始对着自己的伤口拍照，甚至还拍了一个小视频。
做这些当然不是为了发朋友圈，而是发给你的主管，便于请假。
很久之后，你的主管终于回了一个字，“好”。
你如释重负。
这种情况，即便是公司想要辞退你，也必须付出高昂的赔偿，以你老板那种死抠的性格，情愿放你几天假，也不想多付一笔钱。
这笔赔偿不是什么劳动补偿，而是你在为了得到这份工作时，不得不买下的一份人身意外保险。
所有公司都是一样的，在最开始的时候，总会甜言蜜语地哄着你，告诉你公司就是你的家，公司的领导就是你的家人，家人让你买一份保险是为了你好，过分吗？
然而，等到你的价值被榨取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对你极为冷淡，觉得你这里做得不够好，那里说得很糟糕，总之到处都是缺点。你想离开？没问题，但是一分钱都别想带走。你想长久地留在这里，他们又会反问你，难道你真把公司当成家了？
像极了和渣男谈恋爱的过程。
现在你受了伤，按照常理，即便你不被辞退，也应当能申请那笔赔偿。
但你本身就是卖保险的，当然知道这行业的猫腻，也知道如果真的提出索要赔偿金，势必和公司翻脸，而眼下你只是提出请假，完全不提赔偿的事情，必然让老板和主管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松了一口气，心情一好，自然也就让你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这些年卖保险学会的两个字，人情。
请完假之后，你立马将公司聊天群调成了免打扰，然后删掉所有对话框，看着干干净净的软件界面，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在息屏的那一刹，你这才注意到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于是换了一个舒服的体位，闭上眼睛，一边感叹警察办事效率真快，区区几个小时就查出了那么多东西，一边默默想着明日该如何进行后面的计划。
没错，你之所以选择苦肉计这种看似没有必要的办法，其实还隐藏着其他目的……
躺在医院并不宽敞的病床上，你出奇地睡了一个踏实觉，很沉很沉，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然而，这一夜有人却是睡不着了。
暖阳市警局内，王定国站在一个白板前，不断地在上面贴着相片，满脸凝重。
八字眉警察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规劝道，“行啦行啦，这都几点了，先歇着吧，明天再弄也不迟！”
“早一分钟抓到罪犯，就能早一些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王定国依旧不停地在白板上整理着线索，“也有可能少一个受害者。”
“魔怔了不是……”八字眉警察撇了撇嘴道，“你不要因为刚在绿藤市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就觉得看什么案子都像是连环案件。”
王定国摇了摇头，“这肯定不是连环杀人案，但我有预感，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倒是觉得这案子挺简单的，”八字眉警察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缓缓说道，“就是那个什么李燕说的，这场惨案归结为两个字，情杀。有些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王定国瞟了八字眉警察一眼，“老刘，怎么不论是什么案子，你都觉得挺简单的，到底是我太笨了，还是你太聪明了！”
“那肯定是我太聪明了……”老刘呵呵一笑，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不禁被烫得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这破饮水机烧的水总是这么烫，想喝几口热水还得等老长的时间，一点都不人性化，回头必须要给局长建议一下，换个那什么智能饮水机。”
“智能饮水机到了你手里，那也就是普通饮水机，”王定国白了老刘一眼，讥笑道，“就像你前些日子买了个电饭锅，结果居然把内胆放到燃气灶上煮饭……”
“那不是因为那商家没给我电饭锅插头嘛，说什么是向国外手机厂商学习环保理念，只卖裸机，家里没有他家电饭锅插头的再另外购买，这不是坑人吗！我宁愿不用电饭锅，也不让他挣那个黑心钱！”
“有志气！说起电饭锅，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那个李燕的家里好像就只有一个电饭锅，但没有插头……”
“这重要吗？”
“可能重要……这个李燕啊，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你不是说人家是你老乡吗，感觉熟悉很正常。”
“不是那种熟悉，她给我的感觉很像是严峻媳妇儿那种味道，又很像前阵子绿藤市那起案子里的女人……反正，不会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还是简单点好，简单的案子，简单地结案……”老刘嘬了几口茶水，沉沉地叹息一声，“我已经70多天没回家了，再过些日子，我女儿都快改口叫我叔叔了！”
王定国摸着下巴，从上到下扫视一遍那些贴在白板上的照片，满脸遗憾地说道，“可惜啊，这个锅巴土豆就已经不简单了……”目光最后定格在一张灰尘痕迹的照片上，嘴角微微上扬，“老刘，你猜猜看，这原来放的会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