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破旧的废楼走廊一扇窗户都没有,这原来是一栋教学大楼,后来经历副本入侵,就被废弃了,走廊两面漏风,完好的玻璃已经全部被住着的几户人家卸走。
雨水混着雪粒裹挟着闯进,与楼道尽头的垃圾混合成难闻的味道,身材单薄的女孩以手掩唇,不停地咳嗽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片病弱,生怕她多咳嗽两下人就没了。
朝蓝裹着父亲专门为她打的厚重动物毛皮外袍,只觉得全身发冷,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她瑟缩着堵在门口,苍白瘦削的手抓着衣袖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颤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不信,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那样一个人,同一件衣服都不愿意穿两天,绝不可能以这么滑稽可笑的方式死去!
“你不信也没办法,他就是死在了那畸变贱女人手里,我们救他废了好大力气!”
“他死了我们都很伤心,请节哀。”
看着单纯的小姑娘六神无主,面色苍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中年男人面露难色,临到嘴边的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旁边贼眉鼠眼的瘦子见中年男人不停纠结,憋不住直接开口说:“救你爸花费了我们很多信用点,叔叔们过的都不容易,揽星你如果拿不出信用点,就用你爸留下的东西还我们吧,叔叔们也不嫌弃你们用过的,便宜收。”
“对,对!”另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附和。
朝蓝头也不抬,默默垂泪,心里一阵冷笑,她爸昨天才死,这些人昔日的好兄弟就欺负到门上了,真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星星,有人偷听。】
不用管,朝蓝在脑子里默声回答;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楼上楼下邻居只要伸伸耳朵都能听到,而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身体这个样子,根本守不住父亲留下的这些东西,到时候恐怕性命都难保,还不如让他们拿走,她可明白,那些东西有多招人惦记,尤其是上层贵族垄断的热武器,仅仅租用就得花费天价!
中年男人假装责怪的瞪了一眼瞎起哄的胖子,又装起了好人,“叔叔们都有家要养,也不想跟你斤斤计较这些,我们随便拿点就行,不然会被你婶婶们骂死的。”
她看着满脸心虚,却又做出左右为难的样子的三人,就恶心想吐,他们眼睛里的贪婪完全不加掩饰,像深渊里糜烂的黑土,不知埋葬着多少生命。
朝蓝面色苍白,双眼含泪,两只手不停地搅着衣袖,做足了不谙世事的样子,“叔叔,家里的东西你们看着拿吧,现在父亲没了,你们可要保护我,我害怕!”
三人一听,顿时乐开了花,连看都不看门口冻得面无血色的故友之女,即使故友上次才从副本里救了他们的性命。
三人将家里洗劫一空,枪支武器一个没留,瘦子走时看到桌上的悬浮电子暖手宝,方壳基因研究所的副产品,金属流光,刻着环纹,小小一个就价值500积分,相当于五万信用点!
他悄悄瞥了朝蓝一眼,面露鄙夷,真以为自己是个贵族小姐,一个暖手的东西用这么贵的,他这个叔叔应该让她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窃笑着随手把它塞进口袋里。
他们三个虽然商量好只拿周思林的蓝晶枪,照顾着小姑娘一点,但谁不知道谁,只不过说的好听点罢了,他不信他们老大和老三一点多的都没拿。
朝蓝冷眼看着几人猫哭耗子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这些差不多了,叔叔们看你身体不好,才没有把你这熊皮大衣要走,你要感恩。”
神他M感恩!朝蓝有点不想陪他们演戏了,要不干脆杀了他们算了!
但理智制止了她,她以后还想再这栋房子里生活,这些肮脏的人,不能脏了她的地面。
她不着痕迹的移开,伤心不已的夺门而入,装作再也受不了的样子扑在桌子上大哭,几人讪讪离去,迎着各家邻居或是鄙夷、或是羡慕嫉妒、或是算计目光落荒而逃。
一群乌鸦悄悄聚集,追随三人逐渐远周围离人的视线。
“乌鸦拉我头上了!”
“妈的!这群傻鸟!晦气!”
“快走,这群乌鸦攻击人了!不知哪来的低级畸变种,要不是还没出村,打死它们。”
“算了,你们小心藏好,别被发现了!”
隔了老远,朝蓝还能听见三人低声的咒骂与痛呼。
她从小听力就异常灵敏,偶尔能听见一些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就像现在,有只小鸟扑棱翅膀从遥远的街头飞过来。
朝蓝提前推开窗户,看向窗外整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物,数达千层的“方壳基因研究所”大楼,一点没有刚才无助失态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漠。
她接住落下的一片雪花,看着它渐渐融化成一滴水,然后再慢慢风干,没有一滴眼泪,却笼罩着无声的悲伤。
她从小就是这样,对一切冷漠无感,是父亲教会她生存的规则,教会她表达方式,父亲曾说过,她是他掌心的星星,璀璨而明亮,是他前进的勇气;
她成为父亲完美的孩子,她会超越他,战胜他,成为他的支柱。
【星星,我回来了,为了给星星报仇,那三个坏人被我们整的可惨了,累死老子了!】一只不到巴掌大的小黑鸟站在窗户上,手舞足蹈的表演着什么。
【那三个人根本没有跟父亲去副本,他们就是眼红咱家的武器才这么说,哼!】
一会儿觉得不满意又飞到她手心里,仓鼠洗澡似的滚一圈,温热的触感顺着手心传入身体,朝蓝像才感觉到冷似的哆嗦一下,垂头倒下,没了知觉。
梦中的光怪陆离令她不解,朝思林死了,她父亲死了!百年传承的朝家一代家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她不信!
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再次醒来时,小黑鸟正忙碌的拉着一个小破盒子在桌面上艰难移动,看到她醒了一把扑过来,钻进她衣领里使劲蹭,哭哭啼啼的嚎:【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没了!呜呜呜……可怜我年纪轻轻就……】
朝蓝听着它胡扯,冰冷僵硬的心却松了一块,这是她亲手孵出来,亲手养大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