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棺材里坐起,睁开眼,看向窗外,第一次感受到了光亮。 现在太阳还没有出来,天空依旧泛着青色,但我已经可以看到这世界的轮廓。 我惊奇地发现,我对眼前这个世界并不陌生,因为眼前看到的一切跟我在梦里见到的情景一模一样。 眼前的世界对于我来讲,就如同一个透骨的美人,我睁开眼看到的是她的皮,闭上眼感受到的是她的骨。 我现在站在一个破庙大殿的棺材旁。 这个破庙自从18年前我出生之后,就成为了我和爷爷的家。 只是这18年以来,爷爷再也不做棺材,这个庙也再没有人烧香拜佛。 我赶紧跳下佛台,冲到爷爷住的侧房,我要亲眼看看这个养育了我十八年的老人。 但没有想到,爷爷的房间却是空无一人。 在他床头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油灯旁边是一个漆黑的箱子,箱子上面放着一封长信和一个墨镜。 我走过,我拿起那长信看了起来。 信中爷爷告诉我他有事要离开,以后的日子他也已经给我做好了安排,等时有朝一日,我们爷孙还会重逢。 我看了信才知道,爷爷昨晚说的找了八户人家的闺女让我从中挑一个当媳妇儿的事,竟然是真的,而且今天上午她们就会登门拜访。 在信的结尾是爷爷写的几句话: 天可测, 地可量, 唯有人心不可防。 世间只有人心恶,万事还须多隐藏。 我看了这些话,又看了看那个墨镜,就知道爷爷这是让我继续装瞎。 我刚刚看完信,它就突然在手上烧着了,我慌忙把它丢到地上,就看它很快化作了灰烬,然后被一阵风吹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爷爷这是提防别人看到信里的内容。 的确,这封长信里面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不能让人看见。 就在那封信刚刚被风吹散,我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道尖着嗓子的声音:“丁三爷在家吗?” 这声音就好像手指挠在锅底上的声音,听得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见家里没人回应,那声音尖着嗓子又拔高了音量叫道: “丁三爷在家吗?八大家族的千金都送来了,还请丁家少年选亲啊~”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爷爷给我找的有缘人到了。 因为爷爷在信中已经告诉我如何从这八个女孩中找到有缘人,所以我倒也不怵。 我正准备出去开门,却看到了桌子上的墨镜。 我想起爷爷的叮嘱,没有贸然出去,而是戴上墨镜,又摸过墙边的盲仗,挨着屋门的凳子坐好,这才对院门喊道:“院门没锁,进来吧!” 这时我听到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伴随着一阵阴风,我看到八个顶着红盖头,身穿红嫁衣,脚上蹬着绣花鞋的女人依次从大门口走到了院子里。 因为戴着墨镜,所以,我可以睁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八个女人。 当然,我侧着耳朵,头也不动,所以任谁也看不出我在装瞎。 看到这个女人装扮,我心中不免困惑,不是让我从这八个女人中挑一个当媳妇儿吗? 看她们的打扮怎么跟要直接嫁过来的似的。 跟着八个女人的是一个头戴圆帽的尖嘴老太婆,她耸着肩,踮着脚,如果不是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我还以为她是一只学人走路的大老鼠。 这老太婆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中间,作个揖问我:“敢问,丁三爷在家吗?” 我扶着门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我爷爷出游了,他说接下来我自己的事我自作主。” 这个老太婆一听我爷爷不见,脸上原本恭维变成了阴冷。 她站直了身子,眼睛咕噜噜地乱转,在盘算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嘴角泛起奸诈的笑容,朝着我走来: “你就是丁家少爷吧?早就听说你相貌堂堂,天质聪颖,就是眼睛不太好……”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我眼前晃动。 我知道她这是在试探我是不是真的瞎了,所以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直到她离我太近,身上飘过来一股诡异的香味,让我皱起鼻子,她才赶紧收回了手,奸笑着说: “你说婚庆嫁娶这样的大事,家里大人不在,你一个孩子怎么做得了主啊?” 我被这老太婆整得不耐烦了,正色道:“爷爷说我做得了主,我就做得了主!” “好,好!” 那老太婆见我发了火,一边说着好,一边对我招招手:“那你过来,我给你一一介绍下这八个闺女……” 我用盲杖敲着地,慢慢地来到那个老太婆身边。 她引着我走到那一队女人身边,指着第一位对我说:“她叫洪梅,年方十九,家里是开金矿的,家里那可是金山银山呢!” 然后又指着第二个女人对我说:“她叫冰冰,年方十八,家里是开钱庄的,家里面赚钱跟流水一样呢。” 接着又走到第三个女人面前:“她叫清音,也是十八岁,家里是做地产的,省府里半个城都是她家的呢。” …… 这个老太婆一个个地给我介绍着这些女人,好像在推销自己的商品。 而这些女人一个个杵在那里跟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 难不成她们觉得我是瞎子,所以就这样傲慢?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第四个女人的身边。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阴风,把这个女人的盖头给掀起了一道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