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太阳不再那么毒辣,暖洋洋照在学校的大门与广场上。
宋肆青携带一只书包和一个行李箱站在拱门阴影下,擦去脸上的汗水。她生疏地打开手机,寻找社交软件里新加上的室友。
银川大学的老校区有大量空余宿舍,因此很多学生都被分配到三人宿舍里。宋肆青就有两个室友,一个叫刘思佳,一个叫棠冀。
两人已经陆续抵达宿舍,等她一起去教室里上新生的班会课。
宋肆青面对室友的询问,许久才打出几个字发出去。
来到人类社会第三天,她对一切都感到陌生。“父母”为了防止她再离家出走,在前两天并没有让她接触手机这个工具,也不让她出门。
今天将她送出高铁站后,见她表现良好,才放她独自来到大学。
室友好心地让她“不要急”,宋肆青放下心来。只是校门口没有半个志愿者或保安的人影,甚至进进出出的人也很少,让她感到奇怪。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
她刚想关上手机进入校门,电话铃声响了。
宋肆青第一次和人通电话,学着电视里“喂?”了声。对面马上传来责怪的声音。
“怎么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跟我们打电话,刚才怎么教你的?不要以为你有胆子去跳那个悬崖,我们就什么都要依着你,你翅膀还没硬呢。”
“没有,妈妈。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她瞥了眼时间,距离她上出租车跟父母分别已经过了三十一分钟,宋母是掐着分秒等她回电话的。
“让你担心了。”她补充道。
宋母的语气稍微好了点儿,“啧”一声提起她落在家里的吉他:“给你买的吉他为什么不带去,两千多块钱,你当我们钱是大风刮来的。你都大学了,要培养点爱好。看看你表姐,钢琴都有证书……”
她什么时候有一把吉他,完全不知道。
宋肆青想进校门,但每每往前走两步,信号就很差,电话中尽是“滋滋滋”的杂音。她只好站在阴影里将电话通完。
宋母唠叨好几分钟后,才紧张地提起正事:“你们校门口没有纸条吧?”
“没有纸条。”宋肆青听话地张望一圈,并没有看到写着规则的纸条。
宋母松了一大口气,语气轻快又得意。尽管只认识她三天,宋肆青已经能想象到一个皮肤紧致的小脸女人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来。
“就说要听我们的,看看你要上的那个什么南区大学,离家远,现在还有规则怪谈。我跟你爸可都在手机里刷到了,银川大学是个安全区,没有怪谈的,得是我们有远见……”
宋肆青对此没什么情绪波动,她对去哪儿上学都无所谓。
志愿是三个月前填的。两个月前开始,世界范围内各地纷纷出现关于规则怪谈事件的报道。起初没人在意这场灾难,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因为那些随时冒出来的纸条而丢掉性命。
纸条会出现在任何地方,每个地方纸条的危害程度、出现频率都不一样。目前没有纸条的建筑物,被称作“安全区”。
社会无法停止运转,人们努力适应与怪谈共存的新社会,处在安全区还是重灾区,都要看运气。
宋母显然对此事很骄傲,她为女儿选中了一所安全的大学。
宋肆青用甜美喜悦的语调感激母亲,对方很是受用,完全没注意到女儿已经换了个人。
“小孩子哪有什么抑郁症。你要是记得妈对你的好,你就应该感到幸福才对。”宋母唠叨许久,又嘱咐了几句“在外面要机灵”之类的话,堪堪挂掉电话。
宋肆青已经留了满脸汗,抽出纸巾擦干皮肤后匆匆进了校门。今天连门口登记的桌子边也没人看着,她左右环顾,犹疑地在纸上签好名字。
她找到宿舍楼的方向,走上平滑的板砖小路,拖行李箱的手瞬间轻松很多。
宋肆青不紧不慢地走着,直至前方分岔路口冲出个高个子男生,浑身是汗地捂着膝盖喘气,挡住了她的去路。
男生披着志愿者的布条,回头注意到她。他抹了把汗,把手里一张小纸片塞进口袋里。
“同学你好,是新生吗?”江衍问道,语气十分亲和。他生着一张立体自然的长脸,眉宇端正温柔,大概一米八五的个头,宽松的黑色T恤显得人很瘦长。
宋肆青点点头。
对方立马接道:“新生跟我来,前面路段在施工,我带你走小路。
道路平坦一览无余,宋肆青遥望着前方被建筑物挡住的拐口:“……那真是麻烦了。”
“不麻烦。”江衍的气质很温柔,说话不骄不躁。
在他带领下,两人走进了一条树荫遮蔽下狭窄的小路,两边是墙,不见路人。他边走边问宋肆青的专业、姓名,同时简单地自我介绍。
他是大二生,就住在两人已经经过的一栋宿舍楼里。
“要不我们加个微信,以后你有问题可以来问……”两人一前一后,江衍回过头来看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摸索什么。
宋肆青埋头看手机上的校园地图,忽然打断了他:“不对啊,要去我那栋——”
她所在寝室楼离校门口很近,不需要经过那么远,这个学长带着她绕远路呢。
莫非是看上她了?故意找她要微信。也不是不可能,宋母今天给她好好打扮了一番,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比以前漂亮讨人喜。
正当宋肆青脑海中闪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江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噗嗤”扎进她的胸膛。
生机从她身体流走,宛如指间沙水中月。
“你——”宋肆青悲催的倒在地上,任由江衍抽出匕首补刀,双眼圆睁着死不瞑目。
人类世界,不讲武德。
剧烈动作下,一张白色小纸片掉入血泊,没有人注意它。它的文字也被模糊了,逐渐下沉融化。
“请杀死一名大一新生。”
“你说说你,这么信任学长做什么?”江衍露出狐狸似的腹黑笑意。他斯条慢理地从宋肆青背包里找出纸巾,将自己的刀擦干净后扬长而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