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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大旱(六)(1 / 2)

紫宸殿内常参,沉檀龙麝香气弥漫,为皇帝的龙袍添几分震慑。

“百年难遇,甘州大旱,灾魔肆祸。唐尚书率人马前去已半月有余,却迟不见效,魑魅争光。朕大赦天下,兴办祭祀,可甘州仍然不见好转。”皇帝微微皱眉,突然一顿,“朕想听听国师的主意。”

国师深喏道:“回陛下,由甘州地势而起,兴许是意外。”

“国师认为这是天灾?”

“非也——”

皇帝抢白道:“一遇上朕就闹天灾?难道朕是罪人!”

一声怒斥,殿里殿外跪成一片,皆脑袋耷拉着,生怕祸及自己。

国师自然。而后缓缓起身行礼,以淡然一笑回之:“陛下功德无限,万民景仰。甘州大抵祟物作乱,我即日派妖去甘州解决,协助唐尚书,还请陛下放心。”

听完,皇帝从龙椅上走下去,褪去愤怒,颇热情地拍了拍国师的肩膀。而高出皇帝一个头的国师微微弓腰,温顺地听皇帝说:“朕十分看好国师。但这事一日不解决,朕一日不踏实。”

国师一番感谢及恭维皇帝后,慢慢退出紫宸殿,待至国师府,一串红光从他腰间佩戴的荷包里钻出,凭空而生的花瓣汇聚成一女娘,上翘细长眉,明眸善睐,樱桃嘴。花瓣均匀连环的红蔷薇戴头上,她踩着花香上前挽住国师。

“蛟作祟,算不上天灾,皇帝为何发气于相公,若他得知相公也是妖,多半跪下的人是他。”

国师在紫宸殿跪拜之时,她便愤恨自己不能出手。

“我若是妖,他会忌惮。但我若是人,他则害怕且忌惮。人与他争权,妖则忙着与人相斗。让他整日担忧岂不是更有趣。”国师顺着女娘牵到正房。

“相公打算派谁去?甘州之蛟再厉害,对于相公也算不得什么,且派他人去吧,相公留下陪薇薇。”

国师说话不带温度。自五十年前那场大战后,少有能让他起兴致的事。他看着女娘缓缓道:“好。”

竟有些怀念你啊,师弟。

国师闭眼享受薇薇温润的唇时,心里莫名起了这份想法。

——

“别去,此事从长计议,贸然前去的话,你我绝非他之对手。”

阿旻紧握着堂溪毓的右手,声音能煎熟鸡蛋,恳切等待堂溪毓妥协。

“阿旻,发生何事了可以诉之,有道长有青黛还有我,定能帮忙的。”

堂溪毓将左手覆其上,并不打算原路返回:“迫在眉睫,甘州等不了,姐姐也等不了,况且我已经从青黛那儿了解到些许了。”

一旁的青黛低头看手绢,不愿对上阿旻的目光。

“不,你只知片面,先同我回去。”阿旻急切道,堂溪毓的手被握红。

“恕我无法。”

堂溪毓使劲抽走双手,防备地退后半步,她瞧阿旻的脸色,猜想今日不与她一较高下,是无法靠近璃湖。

“五父之衢,睫在眼前。”她补充完后,却见阿旻嘴里吐出浓厚白稠的蛛丝槃。

阿旻眼眸变黑,堂溪毓被蛛丝缠身,双手先被禁锢,用力撑开只会被束得更紧。

她带着不可思议挣扎,其头顶的鸢尾落地,被慌乱的脚步踩进泥里。

秋芝大喊着“放开小姐”,欲上前,谁料,已被夏参牢牢牵住,她愤然回瞪他,却被手刀敲晕。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与夏参一齐消失。

苏绎捏着好几张符纸念咒,因阿旻怕火,他手心燃起的火舌更加猖狂,点点侵略她。

“飞天欺火,神极威雷,上下太极,周遍四维,翻天倒效,海沸山摧,六龙鼓震,令下速追,急急如律令。”

阿旻的衣袖点燃火花,黑色衣料于明火中绞尽,灰烟四起,她吃痛地住嘴吐丝,巨大哀吼中化作高人许多的大蜘蛛。

四个锁孔般的眼里装有火焰,螯牙欲将其咬碎。八条腿转而攻击苏绎。

面对突如其来的停止,堂溪毓从不倒翁到摔地上,她顺势而为,想凭石块之尖锐,但身上的蛛丝宛若牛筋,丝毫不见效。

于是她抬头,见青黛离她最近,大喊道:“青黛!快帮我解开!”

青黛应声前来,只是跌坐地上到唐掖使劲攥着她的衣角,嚷嚷着:“妖怪!妖怪!真有妖怪!”

她无奈蹲下,瞧着他温婉一笑,便露出自己本体的脸——山羊脸,卷发如虿,随着羊毛挂在脸庞。

羊脸人身,怪异惊悚,怪过飞头之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犊羊脸,先前只是赞赏其美貌,可此时确实真的羊脸!

唐掖立刻送了手,慌乱地后退,想离山羊脸远些,欲不见她,却忘记闭眼,使青黛背身帮堂溪毓时,山羊脸仍在唐掖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苏绎发现随身符纸将尽,他又无法当着众人面行妖术,于是掏出一金铃铛,似钟而小,刻有甲骨文,仿佛一人与蛇纠缠。

此乃上古魔主之铃铛,摇之金舌出音,以咒语相辅,敌人溃败,有甚者头颅破碎。

叮叮作响,铃声清凉。

阿旻有力的螯肢,仿佛被这铃声砍了一刀,于空生火,沉重打在地上,土块凹陷。而她痛苦地蜷缩,可螯肢被卡,整只巨型蜘蛛发抖,无处可躲。

铃声依旧,阿旻体内火山爆发,热气顶脑。

堂溪毓已然脱身,头发凌乱,她顾不得随风瘙痒脸颊的碎发,顶着骄阳,撒腿跑向苏绎。一不小心没刹住脚,她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道长快住手。”

不等苏绎戢手,那串铃铛已被堂溪毓抓得紧紧的。他回过神——方才见到堂溪毓被缠得喘不过气,他怒气上头才失手。

若她晚来,只怕阿旻从此只是小蜘蛛。而他,可能再次成为鬼蜮。不同于上次,他这回当真伤及无辜。

再灼热的日光也不及堂溪毓的眼神刺眼,他不去管铃铛,仅走到缩水般的蜘蛛面前,为其念经,帮其修为。

稍后,阿旻化作人身,额角的淤青不变。

碎步点鼓,野草落落,堂溪毓掏出一小罐药瓶,所剩仍夥,她紧着为阿旻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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