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少琼喝的汤药多少都有些安神的成分,当时林秀儿动手的时候,陈少琼并未惊醒。但是林秀儿毕竟是经历过男女之事的,所以一看就明白了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林秀儿万万没想到,陈少琼是真的废了,因而后面她就不怎么去陈府了。
林秀儿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她可以为了过好日子不惜毁了名声也要委身于陈少琼,同样也会在发现此路不通后断尾求生。
说得直白点,若是陈少琼还有挽救的可能,那么林秀儿或许还能抱着希望继续和他在一起。可陈少琼如今显然是直接没后路了,林秀儿又没有怀孕,不可能为了一个注定无后的人荒废自己的后半生,所以,林秀儿决定换条路走了。
林母听女儿诉诸实情后,原本想要劝导的话顿时吞回了肚子里。
林母虽然不识得几个字,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假如陈少琼的身子骨还和原来一样,林秀儿能和陈少琼在一起的话,林母还能指望着享享清福。可现在陈少琼已经这样了,林母还没有心狠到非要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地步,所以默认了林秀儿的选择。
于是,林母在回禀陈母时,便推脱道“林秀儿近日要在家待嫁,便不去陈府走动了”。
林秀儿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自从在姑苏城内住着后,终日在后宅和陈家打转,也没见过多少像样的外男。林父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还没她哥林山见的世面多,所以,林秀儿想找个家境上能满足她期待的人,只有让林山帮忙掌掌眼了。
林山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他自己就是个下九流的混子,能够接触到的门路,也是来源于不正当的经营场所,譬如说赌坊,再譬如说花楼,这两个地儿都是烧钱的地方,多少能看出来家底。
陈母这边通知的好日子也不过就是两月之后了,林山要赶在这段时间给林秀儿挑选一个好人选,还要促成一段姻缘,着实是有些措手不及。
林山在观摩了好些时日后,终于选定了一个外地来的行商。
原本林山也考虑过本地的男丁,可是本地人难保会和陈家相熟,离得太近说不准什么时候被撞了个正着,倒不如外地的好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行商跟着走。只要林秀儿人跑了,哪怕陈家事后要追究,要找不到人。
这外地行商的姓贾,人称贾老爷,据说家里有个夫人,年少时便为他操持家务侍奉公婆。
贾老爷膝下已有了儿子,后院里也有几个姨娘,可有几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而且这贾老爷岁数也不大,听说才二十八九,虽然已有妻儿,胜在家底丰厚,容貌也颇为周正。
贾老爷是卖蜀锦的,出手向来十分阔绰,唯一喜好的就是美人。每新到一城,他必是要搜罗美人一同带回家中。
贾老爷是林山在花楼里偶然遇见的,在打听了一番后,便和人打得火热,同游了几天,而后林山便邀贾老爷去家中设宴款待,于是,贾老爷便“无意中”撞见了林秀儿。
林秀儿撇开出身不提,的确是美人胚子一个,村里肖想她的人不知凡几。她能引得遍览花丛的陈少琼都勾了魂,自然是真有那个本事。何况,这次为了能把自己迅速嫁出去,她可是专门花了心思打扮的。
当时贾老爷喝得有些多了,想去茅房解手,林山自然是安排了小厮带他前去。
说起来,这院子还是陈少琼当初为了金屋藏娇暗中和林秀儿幽会才专门买的,虽然比不上陈府,可也是一处不错的大宅子了,假山荷塘凉亭竹林应有尽有。可陈少琼当初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宅子有朝一日竟会给别人做了嫁衣吧。
小厮带着贾老爷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茅房。
贾老爷急匆匆地走进去纾解,心里还嘀咕着:这宅子虽不错,茅房却有点不如人意,太不便利了些。
待到贾老爷提了裤脚系好衣裳出门来时,小厮早就不见了踪影。
贾老爷心里有点不满:这林府是怎么调教下人的?竟这般不懂事,独自抛下客人悄悄离开了。他沿着来时的大致方向慢慢摸索,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娇俏的女声,听起来格外青春活泼。
贾老爷心下暗忖:莫不是从林府的后宅传过来的?可这分明是花园,谁家后宅会安排在此处呢?
酒足饭饱以后,贾老爷便有些心浮气躁。此时此刻,他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便听声辩位,想要寻访那位佳人。
才转过一道树木围建而成的篱笆墙,贾老爷便见到一位妙龄女子正在荡秋千,推着她的应当是她的侍女。
女子并未发现他的存在,浅蓝色的衣衫随风摆动,柔顺的长发迎风飞舞,洋溢着笑容的面孔格外明媚。
那一刻,贾老爷的心也好像也在随着秋千来回摆动。
“贾兄,原来你在这里,倒是叫我一顿好找啊。”林山从贾老爷身后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恍若刚发现他一般。
林山早就候在一旁了,小厮也是他故意遣走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贾老爷会有何举动。他尾随着贾老爷,已在旁边观察了许久,如今看来,这个贾老爷已经看上他妹妹了,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
“哥哥。”女子这才袅袅娜娜地过来见礼。
这女子就是林秀儿,她故意装作刚发现有外人在一样,眼就这么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便微红着脸躲在林山身后。
“小女子刚刚见笑了,客人莫怪。”
贾老爷心神一荡,原本要责怪林山的话顿时又减了三分力度。“林兄你可真是的,怎么调教下人的?贾某人初登贵府,竟把我一人晾在这儿。”
林山连忙告饶,“贾兄莫怪。那小厮倒是跟我说了,他也去如厕了,只是回来时发现找不见贵客,便报给我了。”
“原来如此,那便是我错怪林兄了。罢了,若非有此机缘,贾某人又怎能有机会见到这样一位绝代佳人呢。”
绝代佳人虽然有些夸大了,但贾老爷此刻的确是春心萌动了。
林山笑道:“贾老爷谬赞了,舍妹可当不起绝代佳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秀儿,“妹妹,外头风大,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进屋歇着吧。”
“知道了,哥哥。小女子这就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