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焦头烂额的间隙,也会情不自禁地托着脑袋嘀咕,世初淳的监护人是做什么的,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整日在危机四伏的横滨晃荡?
她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难道比承担那些潜在的灾患更加地丰厚?
少许时候,中原中也仰望着天边寥落的星辰,会起些为世初淳开脱的猜测。
如果世初淳的目标,是单纯地摆脱掉她那不负责任的监护人,日后转为投靠他……那,他是很愿意养着她的。
他会拉她进羊组织,和成员们共同生活。
他会待她,与她待自己一样的好。
“没人和你说过吗?中也。”
女孩声线清脆,唤回中原中也飘忽的思绪。
瞅着他发呆的样子,没心没肺的世初淳笑得更欢了。
她明媚的笑靥灿烂过六月的朝阳,玩笑句式的言语逐字拆解了,由她的嘴巴讲出,说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似是成了众所周知的金科玉律。
“你是整个横滨最大的宝藏。”
中也,世初淳这么唤他的名字时,总与他人显得不同。
“等时机成熟,我想要同你介绍一个人。”
一个很好、很好,也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孩子的人。
如此诉说着的世初淳,就像是动机不纯的表演家。
总是时不时地撩拨他的心弦,动摇他的意志,执意将操控重力的异能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变成她手头随意弹奏的乐器。
她在危险的边缘跃跃欲试,以换取两人更加亲昵的契机。
更糟糕的是,中原中也没办法真心实意地拒绝她的接触,乃至自暴自弃地笃定了,恐怕是再铁石心肠的歹人,也会在世初淳面前丢盔弃甲,自愿沉沦。
怎么可能有人能逃脱掉世初淳攻势,任她孜孜以求,如同辛勤的蜜蜂无视甜美的花蜜;怎么可能有人溺毙在她的汪洋星眸,如同新生的枝芽不归顺树杈,臣服于她日复一日的和颜悦色?
何况中原中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照单全收了来自接济者的全部好处。
对那过分亲近的称呼,年少的重力使张了张口,到底是没反驳。
确认自己急躁的性情,会在这个人的和风细雨的应对下消失殆尽。中原中也合上了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问,什么时候时机才会成熟,也没有问世初淳要同他介绍谁。
恍若与自我搏斗,打了场酣畅淋漓的败战后精疲力尽。
抬脚踢掉路边的石子,中原中也头一回主动牵起女孩的手,带着她远离任何有可能损害到她的东西。
“走吧。我送你回家。”
……
非人的产物会做梦吗?
在潜意识中构建出的对象,是兴许对自己心怀不轨的潜在敌人?
掌握着好牌的他,终有一日会全部打烂?
由充溢着铁锈味的怪梦苏醒,中原中也在睁开眼的时刻,头脑风暴,对应了幻梦与现实里的人物。
眨眼的功夫,他遗忘了梦境里的种种,而敏锐地察觉到醒来后胸膛的某处曾经发生塌陷。
心口处传来空落落的感知,鼓动着他得尽快地找到某个人,救助她,保护她,为其抵挡外边的荆榛满目,阻止一切延续的苦难,偏偏在对应到的时刻,忘记了那个人的面目。
游戏厅叮叮哐哐的噪音不绝于耳,变种的輪盤機启动,亮起五光十色的荧屏。
夏夜的知了聒噪个不停,高温的季节连晚间微风也携着逼人的热度。中原中也胸口回荡着难以言喻的焦躁,宛如理智与情感、过去同现在进行着激烈地撕扯。
胡乱地擦了把额头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热出来的汗,中原中也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名字,一张脸,继而萌生了迫切地想要见到世初淳的念想。
他告诉自己只是闲得慌,抽空见见早晨方才见过面的少女,而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否真的在那玄乎其玄的梦里,见过了有关那个人惨不忍睹的场景。
去确定世初淳的安危,好平复跌宕起伏的心脉。
打定主意的少年,坐起身。
他掏出手机要联系世初淳,翻找整页通讯录到末尾,划到空空如也的第二页,方是后知后觉地认知到,自己对终日朝自己嘘寒问暖的少女知之甚少的事实——
他甚至没添加世初淳的联络方式。
意识到这点的中原中也,俊俏的脸蛋黑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