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得开口唱rap。
织田作之助贴着女儿的耳朵说:“织田作之助。”
孩子躺着一动不动。
他推醒睡着的女儿,指着自己,“织田作之助。”
女儿拍开他的手,让他别扒拉自己。
织田作之助捉起女儿的手,贴着自己的额头,意为他的意思,再重复了一句,“织田作之助。”
世初淳抬起一只眼皮,寻思着,这人大半夜不睡觉,唠唠叨叨地说些什么呢。
莫不成养了孩子之后,家长的智商、情商会同他的杀伤力一起,齐齐地跌进了谷底?世初淳不晓得织田作之助以后会不会恢复,还是仅针对她一个人的呆愣。
她困惑不已,养父要教授她文字读、拼、写,为何不拿纸和笔写下来,方便指导她。
然,两人存在着巨大的沟通障碍,这么明显的问题,一方有口问不出来,另一方完全没领会到。织田作之助只得缩减自己的名字,单挑出姓来,教她叫织田。
经过些许波折,各方面要多迟钝有多迟钝的监护人,总算是顺利地让自己抚养的孩子知晓了自己姓氏的念法。
他乐得抛高了孩子五、六次,被抛到半空的世初淳捂着肚子,觉得自己中午喝下的米粥都要倒流了。
他在她的手上写名字。织田作之助。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似大阴阳师施予的强力封印,也似以一人的意志穿梭时空烙下的符咒。
名字是最短的咒语,联系你我,囚禁私情。
写在手上痒痒的。是致毒的蝎子顺着细小的血管走势,爬到了世初淳的胳膊肘,绕过肩膀,咬住了供应全身血液的心口。
是以,一种难以言明的麻意扩散开来,在她的周身游走。
意识到自己的孩子能学点东西,织田作之助购买了五十音图图册,教导女儿基础的知识。
没有对照本,世初淳根本记不住异国他乡的字。他写到第八个字,她就忘了前三个字写的是什么。
她本身平庸凡俗,不是什么聪敏之人。
读书的时期,一大段文言文她要背好久好久,纯靠死记硬背才能勉力地记住了。第二天起床,又忘了个干净,只能重头背起。
她的同桌不同,打开书,读三遍,书一合,倒背如流。
世初淳望着她,似望到了两人横贯的宏壮天堑。
她在这头,钦羡,同桌在那端,耀眼。
她早早地接受了自己的一无是处,可总有比自己光鲜亮丽的人出现,衬得她灰扑扑,提醒着她周身破绽百出。
把自己看得太低,连嫉妒的情绪也缺乏生产的空间,是潜意识里认定自己不配。
坚持不懈的织田作之助,终究是让孩子学会了自己整个名字的写法。
世初淳找了半天家里纸和笔,遗憾地发觉自己找到了,身高也够不着。只能反过来,在织田作之助的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世初淳。
当织田作之助叫出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被辣椒呛到,被奶粉噎住的感觉重新浮现。
心头传来的钝痛疼得她一下坐不住,直直地朝前摔倒,被织田作之助稳稳当当地接住。他摸着她的后脑勺,说了句什么。
窗外的雨水淅淅沥沥,打下了稀稀落落的繁花。是天在哭,还是她的心在哭,实难分辨。唯有一个念头分外的明晰——她一直、一直在等这个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会形成这样毫无根据的念想,正如她对这个人的没来由的倚赖一般,自打看见他的第一眼起,恰似无根的浮萍四处寻觅,千辛万苦,最终找到了依傍之地。
“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吃苦。”
“我也是人生第一次做父亲,没有经验。我会好好地学习,尽力做好的。”
处于蒙昧间隙的青少年,掀起眼睑,整个人散发着诚挚的辉光。他捧着幼童的手,脸颊在上边亲密地磨蹭着,口中叙说的言语令人忍不住信服。
“世初你等等我,好吗?”
回应他的是张开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