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出了足以应付的招数,可每经历一次,就会由衷地体会到深重的疲倦感。
想要逃跑,想要死掉。想要从这个世界,那个世界,每一个世界里逃难。
不想要见人,不想要成为人,不想要来到人世。
救命啊……
谁来救救她?
谁来杀了她。
是怎么开始的人生?
要如何才能终止掉!
内心抑郁的情绪全数融成了水,滴落在名为心的玻璃瓶里。
生活不如意凝成一滴,事情没能按规划的执行凝成一滴,被责备了凝成一滴……
她听着郁抑的心绪星星点点地滴落,寸积铢累,逐步酝酿出翻江倒海的暴风雨。总有一天迸裂了心的容器,令崩裂的玻璃残渣透出来,碎成扎得人千疮百孔的流星群。
或许早就是了。
仅是勉力地维持住平和的表象,让自己活得更像人一点。
“世初小姐,鲜少在他人跟前流露出难过的情绪。”
太宰治双手插兜,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学生。与他始终剥离于人潮之外,在远处审视着尘世一致。“无论遭受到怎样恶劣的辱骂、苛责,都不会在我的面前示弱与哭泣。”
““眼泪是弱者的墓碑,自哀自怨只会使人堕入绝境。”太宰老师说过的吧。”低眉顺眼的女生,压抑住自己的负面心绪。“我不能苟同,但尊重太宰老师的想法。”
“人,都是不断在变化着的。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
“在世初小姐的心里,好坏的标准是什么,善恶又何曾明晰?”
“太宰老师总爱提出哲理的,难以回答的话题。”明知提问与回复,都得不到可称之为真理的解答。
“是吗?那就只能请你去死了。”太宰治掏出随身的枪支,抵住女生的腹股沟。
枪口顺着伤员宽松的病服向上,一截截挣开了疏松的纽扣。顶端探进凹陷的肚脐,在周围绕了半圈,抵达上腹,越过胸骨,挤进横着青色内衣带的心窝。
这里一度被发动宫廷政变,为父复仇的君王,拿长剑刺穿了一次又一次。
由叛军亲手送出的侍女,亦一回回地背叛旧主,拥护侍候的公主殿下逃离战火四起的宫殿。
如此辗转多次,多到没有记忆的轮回者,一听到那个名字都会觉着心痛的地步。
钨钢材质制造的枪械黑咕隆咚,衬托顶着的肌肤净白如雪。
“不反抗吗?”蒙着眼的少年试问。
“没用的吧。”伤重的女学生回答。
父亲、芥川、太宰老师,他们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她都阻止不了。他们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主意的性子。
人有时连自己都难以下定决心转变,更别提去撼动他人的意志。
“世初小姐。”
黑发少年俯下身,贴在她耳边。特地压低了的嗓音,仿若是在述说着什么甜言蜜语。然,那仅仅是污浊的恶意在全力倾倒前的短暂蓄力。
“我喜欢每一个女性”这句话不大对。实际上,我非常地讨厌你。”
没关系。早就装满了水的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更响了些。
早早学会了压抑住内心感受的女生,轻声地回应,“我也……讨厌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