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茶餐厅的装设太过明艳,散射到园原杏里心里头,叫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友人的脸。
她似是被什么击沉,又叫人一把打捞起,暴露在干燥的木板上,缩成一只离水的鱼,又飞作了逃脱囚笼的鸟。
晷景易过,人情难托。世初淳并非顽固地走进了她的心里,而是柔和地牵住了她,带她走出自双亲逝世后竖起的坚不可摧的心防。
自此,天地亦有大不同。
熹光渐明,织田家的长女一如既往地做了几人份的早餐,外加一份随身便当。只是便当的人选更改为园原杏里,好回馈短发女生不辞辛苦护送自己的好意。
世间事物大抵如此,告别了某人某地,会邂逅其他的不同的风景。
所谓看似牵扯不清的情谊,落在实际,其实并不比一扯即断的蒲丝更了不起。
吃完早点,督促完幸介吃完饭。世初淳领着弟弟出门上学。
为了方便,她缴了幼稚园的校车接送费用,如今只要在某个固定地点等着送人上校车就可以了,她自己则在车站与园原杏里顺利地碰面。
车门正上方的灯光闪烁量下,动车门即将关闭,准备发往下一站。
乘客们等了三秒,本来灵敏的门夹手纹丝不动,车站内整排的灯光闪了闪,几十米远的道路前,陡然出现一个红黑交错的身影。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地成寸地抵达到动车的门前。
这大白天的,上演的什么恐怖片。在室内车站昏晦光线的加持下,有胆小的小学生直接被吓哭了。
在孩子的嚎啕大哭里,反应及时的乘务人员,通过广播安抚乘客。
世初淳拉着随行同伴的手,为自己助力。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的灯光,胆战心惊地照亮黑漆漆的前方。
待她看清愈发靠近的身影,熟悉的造型反而安定了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中也,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说了,他们暂时不要见面?
动车的行驶故障,是中原中也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的异能作祟。
手腕戴着蓝色带子,是昨天袭击世初淳的人。园原杏里条件反射地要抽出妖刀,被世初淳握住了手臂,刚凝聚成型的传世妖刀,听从主人的意志逐渐消散。
“慢着,园原,请稍微等一下下。”世初淳安抚着如惊弓之鸟的同伴。“他是我的朋友,中原中也。他应该是有话要对我说。”
“小情侣分手现场?”打横滨过来,见惯了世面的乘客嚷嚷着,“不是吧,分个手整这么大的阵仗!我还要上班呢,要吵出去吵好吗?”
有事没事,别耽误他挣钱。
世初淳解释:“不是的,不是分手。”
“没分手还黏黏糊糊的,小姑娘,我跟你说哦,这种男友最要不得了!”三十来岁的妇女以过来人的样子,热心肠地提建议,“乖孩子不要怕,要不要阿姨我替你报警?”
“谢谢您。但是我们没有在恋爱。”世初淳追加了辩解词。
“那就是之前分过了咯!”秃头的中年汉子摸着油光发亮的脑门,“现在的小年轻哟,整日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
算了,放过自己吧。世初淳闭上了嘴。她累了。
全程一言不发的中原中也,向她伸出了手。
世初淳等不到他的下文,疑惑地要迈出一步,跨越动车与站台的缝隙。
园原杏里拉住她的手,冲她摇头,“世初,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