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织田作之助是尽头闪烁的锋芒。
离远了会陷入黑暗,走近了又要被刺伤。
人世间如此拥塞,偏生让他们两人相遇。何其有幸地遭逢一场,又何其不幸地必定遭遇磨难。
她像一只胆小、怯懦的寄居蟹,明白龟缩在织田作之助为自己构筑的安全屋里,会迎来无可避免的死局。她想要走出去,带着织田作之助与孩子们,一同走出去。结果反而令自己陷入了困境。
可一看到提到孩子,不容杂物的眸光就会掺和了柔情的红发青年,她就想要试试,再试试,看看天底下那么多条路,有没有一条能属于她与他能够携手走下去的路。
哪怕那并非坦途大道,而是羊肠小路。
偏偏人世间,有许多事都没办法美满。
火苗噼里啪啦,烧到了脚边,就跟中原中也与她膨胀到极点,一碰就破的情谊一样。太可惜了。
她点燃了火,理应承担被焚身噬骨的痛楚。这是理所应当的。
大火烧掉易燃的毛发,表皮,连骨骼也发出被高温炙烤的声响。
空气中蔓延着皮肉烤熟的香气,以及蛋白质经受焚烧散发的臭味。女生书写好的,收在柜子里的每星期一寄的情书,也一封封地烧作了灰烬。让纸张上娟秀的笔迹都散去,只留下斑斑的黑迹。
肉眼可见的家具挨个倒塌声,发出吵闹的杂音,烧得七七八八后,显得寂静非常。
四处蔓延着苍凉的萧条,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屋子。
横扫过客厅与房间的火舌,咀嚼着易燃物膨胀炸裂的声音,似某种远古部落流传下来的咏叹调。
天花板照出了红黄的暖光,乌烟织出黑影。不多时,世初淳全身的感官被剥离,灼热的感知不再如影随形。她的躯体一下轻飘飘地,仿若灵魂脱离了躯壳。
她回到了那个狭小的出租屋。
彼时,时值仲夏,酷暑难当,织田作之助同她睡在地板上。
红发青年孜孜不倦地讲解着他永远实验不顺利的定理,烛光照在他的脸庞,仿佛世界也跟着明亮。
火光聚拢为红艳艳的花骨朵,开得花枝招展,庆祝着盛放的欢悦。
被熔断的房梁即将倒塌,少女看到了倚靠在旁边,卷着袖子的织田作之助。
他和往常一般,以手背探着她的额头,“很热吗?”
女生想要回答,被烧毁的声带发不出声音,只有蝎子蛰穿咽喉的顿感。
“闭上眼,就不热了。”是和以往一样,亲切、温和的声音。
皲裂的石块纷纷掉落,她依言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轰燃现象全面爆发,剧烈的高温吞纳了一切。被烧得失去了人形的少女躺在地板上,宛若腊月寒冬里迎接红发青年一个温暖紧实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