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蕾蒂娅的目光冷静地直视前方,高超的游泳技巧使她如履平地。
“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只不过是一名见证者罢了。”埃列什基伽尔在答话的同时努力仰头,试图不让海水灌进鼻子。
体力,在冰冷海水中的游动过程中逐渐耗尽。
这里离格兰法洛还有多远?离灯塔有多远?深海猎人的体格或许能冒险一试,可是自己,就快撑不住了……
酸痛的腿部隐隐出现抽筋的迹象,而一侧的艾丽妮情况更加不容乐观,拍水的节奏乱了,头突然沉了下去。
她想大声呼喊,冷不丁灌了一大口海水,手脚的动作只消片刻的停滞便不受控制下沉。
黢黑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模糊的视线中,她艰难地睁眼,看到了什么。
一头狰狞利齿的鲨鱼温和地摆动尾巴,轻轻将她顶出水面。她感到自己被拉上一艘小船,但是眼前却呈现出全然不同的景象。
苍白的世界间,一尾通体黄金的孔雀鱼焦急地抖动曼妙的尾鳍,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海蓝色的美丽涟漪。她盯着看了半天,伸手直接握住了那尾漂亮小鱼,手掌下却传来人类皮肤的触感。
急切呼喊她名字的青年音戛然而止,高于正常体温的热度传递到掌心。
她有些艰难地转动自己进水的脑子:“嗯,乔迪,是你吗?”
“抱歉,”她撤回手,“我现在还是看不见你的脸。”
“什么?你难道——”
“没那么严重,等会儿就好了。”
“你在愚人号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她闻声转过头,视野中逐渐多了小木船的轮廓,然后她看到一只细脚杆的灰毛海鸥站在船头,湿透的羽毛惨兮兮地贴在瘦小的身上。
“……噗,艾丽妮?”
“你笑什么!……对了,其他人呢?”
“确认一些事情。”
埃列什基伽尔看向船边,刚刚救了她的鲨鱼两只鳍扒在那里,尾巴懒洋洋地摆动前行。
劳伦缇娜……好可爱。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刚刚在水下看到的……是阿戈尔?那么近?愚人号一直在阿戈尔城市上方打转?”
“我们也许可以想办法回那座城市看看情况,可是你们坚持不了。”
“所以,咳咳,你们要去看看吗?”
“不,歌蕾蒂娅说这里同时也是海嗣的领地,这座城市,是避难退居于此的。”海面上突然冒出黑白相间的虎鲸脑袋说道。
……斯卡蒂,好憨。
“两个事情。”
一条背鳍如旗帜、有着锋利长喙的剑鱼露出水面:“□□比安没死。”
远处,忽然传来嘹亮而悠扬的鲸鸣。
她向那里望去,饱经沧桑的庞大鲸鱼跃出海面,犹如一座岛屿重新沉入海中。
再见,离群的好心眼鲸鱼先生。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还有你唱歌一定很好听。
“这附近还有其他海嗣,因为族群的进化躁动不安,我们可以趁机杀回去,但我们再也出不来。”严肃的剑鱼女士继续说。
“……我们,总算见到了故乡的城市,现在,又要背对它离开?”
幽灵鲨难过地眨眨眼睛,看的人要心碎了。
剑鱼看了一眼虎鲸。
“我们别无选择。这里不该有一座城市。我们……应该回到岸边,重振旗鼓。”
“我们的职责是守卫阿戈尔,而不是……回家。”
说罢,剑鱼重新扎进海水中默不作声地游动。
深海猎人们沉默了。
“你怎么做到的?”
“啊。呃,您和我说话?您是指什么?”乔迪冷不丁被问话,慌张地从眼眸失焦的金发少女脸上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也想知道。”埃列什基伽尔转过头,但眼神依旧毫无光彩。
“这艘船比我们那艘还要简陋,你怎么确定我们的位置?这片大海如此宽广。”
“……我……我对比了愚人号每一次发出信号的位置,发现了一些规律,所以我就想,呃,碰碰运气……”
“运气?这个规律的轨迹误差有多少?”
“呃,两三百海里?”
埃列什基伽尔因惊骇而整个僵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麻木,两三百海里,足够横跨英吉利海峡。他,知道自己在冒多大的风险吗?一旦出现误差,他不仅会错过营救她们的时机,自己也会在海面上困顿致死。
“这不能称之为规律。如果你赌错了,你几乎没有机会追上我们,你也会死在海上。”艾丽妮说。
“这真是个奇迹。”
乔迪的脸涨红了。
“那个……我想问一个问题,请审判官大人不要笑我。”
他鼓起勇气,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地问:
“我现在……是一个伟大的人吗?”
灯塔下。
艾丽妮在达里奥大审判官牺牲的礁石前俯身,那里摆放着恩师的那盏提灯。许久,她直起身带走了它,灯焰重新跳动。
被拖延脚步惩戒军依旧没有到来。歌蕾蒂娅和圣徒卡门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商讨着未来的对策。
埃列什基伽尔走进灯塔,沿着盘旋的阶梯层层向上,直到来到最高的控制室,也是乔迪守护了一天一夜直至圣徒与凯尔希到来的灯塔中枢。
她打了个响指。
烧成灰烬的恐鱼尸体与焦黑的溟痕混合物逐渐流动汇聚,在她面前伸出不规律的突起。突然,一个幽灵在那团焦黑物中显现身形。
“辛苦你了。”埃列什基伽尔注视着对方——一个学者打扮的青年人,在某次夺回灯塔的行动中死在了这里,她曾在走前拜托对方保护好乔迪。
“不必客气。”幽灵摊摊手,面孔闪过一丝振奋,可以想见生前一定是个健谈而活泼的人,“倒不如说,看着他一步步将灯塔恢复如初真是太激动人心了!不亚于亲眼目睹奇迹!你知道吗,审判庭我们多少人对着布雷奥甘留下的文献一筹莫展,嘿,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