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应该回应他,但你最终闭口未语,在他长久的凝望中独自回房。
你回过头看他一眼。
他靠在扶手上沉默站着,像泥和烂木头塑出的旧神像,在矮小的、破损的、阴晦的古庙里——堆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漏风、能看到紫色的云的空洞,雷声、酸涩着蜿蜒爬落的雨痕。
你飞快回了房。
你当然也觉得痛苦。
像抽走长在身体的锁链,每一寸挪出都沾满破碎的血肉。
你浑噩靠在床边,忍不住往事一遍遍咀嚼。你偶尔会有些冲动,做一些无法预料到后果的决定。但你毕竟不是机器,那些缺损的、糊涂的、任性的甚至是错误的……
人就是会有情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越来越困,模糊睡着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你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急切的声音:“重载!重载!”
你醒不过来。
它如尖锐的警笛声:“重载!重载开始!进度百分之三……”
你醒不过来。
“……百分之……”
究竟是……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成功率!”
湿润的花香从无到有,无聊的音乐从远到近。困意消失。你睁开眼。那模糊的画面似乎晃动了几下才稳定下来,逐渐对好焦距。
你终于看清了。
眼前,你的丈夫手舞足蹈地在说一件事。
你窝在沙发里乐不可支。
——我在为什么笑?
愣神一会,你很快想了起来:他非说猫也会变成人,所以要带家里的公猫绝育。
那家医院的阉割成功率非常高。很安全。
猫在角落里睡,还什么也不知道。
你抱着抱枕继续笑。
丈夫却如木偶僵化般迟滞了半秒。他用复杂难辨的眼神望向你,眨了眨眼,又将那一抹令人费解的情绪掩去。
他黏人地扑过来,抱着你,高兴说:“所以就这样说定了?”
你嫌热。他毛茸茸的脑袋藏在你的脖颈,搔得你发痒。你一边推他一边笑:“再说吧再说吧。”
他没有坚持,半跪在地毯上,支着脸靠着沙发看你。
“怎么了?”你问。
“想多看你一会。”
时间太久,你举起抱枕半挡住脸,有点不好意思:“好啦,难道我脸上多了什么东西?”
“有哦。”他说,“写着狠心的女人五个大字。”
你不明所以地看他。
“我做了一个梦。”他轻道,“梦到你要离开我。”
你顺手把抱枕砸到了他怀里,笑骂了句:“傻瓜。我还能去哪?”
他也忍不住笑了,夸张地捂住胸口向后倒去:“可是那个梦真的让我好不安。”
“梦只是梦啦。”你无语道,“有时间不安,不如做点实在的事吧。”
“可我真的很难过,一想起来就觉得心脏绞痛难忍。”
“……”你闲闲睨着他,“喂,撒娇也差不多得了啊。”
“你连安慰我也不愿意吗?”他捂住半张脸,又偷看着你,像青楼里被恩客抛弃的艺妓、萧索庭院中的怨女。
被那幽怨的小眼神看得受不了,你投降道:“好啦好啦,那你想怎么样?”
“为我发誓。”
“什么?”你无所谓道。
“一直爱我。”
你无可奈何地笑了声,随便地举着手:“好吧好吧,我会一直爱你。”
“永远相信我。”
“永远相信你。”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
“这不可能吧!”你打岔,“去和朋友见面、照顾父母、出差……等等都会让我们分开啊。何况你每次工作都要消失一周呢,难道我还能跟着你去上班?而且啊,人总会死……”
他吻住了你。
你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是用好奇的目光询问道:怎么了?
他贴住你的唇慢慢摩挲,又微微下移,舔舐、入侵。他的手从后背上移,插入你的发中,轻易扣住了你。
你眯起眼,压下喉咙里欲出的幼小的细音。眼前的一点点水渍让你的视线模糊,折射出光滑的、令人怜爱的色泽。
他退开,你躺在沙发上喘息。头发散了,凌乱地铺开。
在你仍失神着时,他说:“不会的。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你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也许他只是在回应你被迫发的誓,或者在试图说些能打动你的情话。
你不太在意,懒洋洋应:“好啊。”
但出口后的那一刻,你忽然一怔。你觉得刚才一幕充满了既视感——好像你曾经听过、也这样回答过同样的话语。
但这样的想法仅仅是一闪而过。你们的生活很平静,你根本回忆不起需要用到这种对话的场景。
也许只是曾在某些n流烂俗电视剧里听过吧。
这段假期过得很快。你们没做什么特别的安排,只是平常地生活。只是不知怎么,你的丈夫忘记了要带猫去医院的事。
不过他的记性一向时好时坏。你没提醒他,打算迟几个月再说。
期间偶尔有人来拜访:常客赵太太,和你的一位前同事。也和父母通了电话,本来想回去看看他们,但他们却说四人都正在外地体验慢旅游呢,最近一两个月都回不来。你有点不高兴: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告诉你。明明前两天才通过电话。
你的丈夫坐在另一侧,突然恍然大悟道:“上次爸和我说了,还问咱们要不要收纪念明信片。我竟然忘了告诉你这回事!”
好吧,都是丈夫的错。你哼哼了一会,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没过多久,你的丈夫又要出门工作了。
你照例送他到门口。他低下身垂下头,你吻了吻他的黑发,一个小小的漩涡。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平淡而安和——你原本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