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琼笑吟吟道:“奴婢是听郡主听得忘了神,居然冷落了世子。”
君奂期这几日不知为何,想是入宫得了奖赏或是别的什么,心情一日比一日晴朗,眼中再不复当时的阴霾倦怠,手中执一柄玉骨折扇,银冠束发,衬的整个人精神磊落。听到飞琼没大没小的话语,他居然半点恼怒的意思都不见,笑道:“哦?说了什么笑话,本世子倒想听听。”
飞琼绘声绘色的将自己从临华处听来的事情统统讲了一遍,甚至恰到好处的添油加醋一番,几乎可以整理成一部戏本子,末了,还留下一个疑问:“世子,这世上难不成真有所谓的十全大补丹?”
见飞琼说的眉飞色舞,好似自己亲身经历,临华只好暂时接管她的差事,倒了茶引君奂期到榻上坐。
君奂期嗤笑道:“也就你们两个才会相信这种鬼话,真不知该说你们天真好还是说你们单纯。如此恶俗的名字,你们居然也能相信。”
飞琼悄声咕哝道:“明明是郡主说的嘛……”
“话是这么说,”君奂期话锋一转,“不过以前倒是没发现你这丫头居然口齿如此伶俐,倒是辜负了你这说书的才华。”顿了顿,又对临华说:“此番你既蒙清净观的道长所救,不妨他日亲自至清净观拜谢。不过据我所知,屏机谷确实是清净观的产业,不过清净观并没有道号云鹤的,反倒是掌教白石真人有位名叫枯鹤的道长。妹妹,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临华茫然地望他一眼,但君奂期此时的神情极认真,不像作假,“可我梦中所见那道人也是称他云鹤。”幽幽的说:“说不定他不像我知道他的身份吧,所以才诓骗于我……”
君奂期抿了口茶,道:“说起来,你这梦境可以说是奇怪得很,清净观的枯鹤道长和掌教白石真人虽有同门之谊,可枯鹤道长平素性情乖癖古怪,同掌教并不亲厚,这和你的梦境恰恰相反,枯鹤道长之所以看守屏机谷禁地,就是白石真人听信谗言,将其放逐。”
“哥哥怎么对清净观知道这么多?”
君奂期毫不犹豫的出卖某人,说:“哥哥有位好友,姓顾,就是当初你回来时半路遇见的那个顾奚暕,平生仰慕之人唯独上官大人一人,自小发下宏愿,事事要向他看齐。此番哥哥能早回来,也是有他通风报信。”他毫无愧色的说:“至于他的小恩小惠,妹妹不必介怀,只是他该做的。只是这厮胆小如鼠,宁愿躲在一边,也不肯护送你进城,着实可恨。”
临华讶然道:“哥哥为何如此说顾公子,顾公子丰神俊逸超然出尘,不似畏畏缩缩之辈,当时那么多人在那儿,相比顾公子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不过若非他出言相助,我恐怕不会回的这样顺利,无论如何,还是应当谢谢他。”
飞琼在一旁哧哧的偷笑起来,她被笑的不太自在,疑惑的瞥过去,飞琼笑道:“总说郡主灵慧狡黠,不过要奴婢说,郡主有时未免太过注重礼数,这副严肃劲儿,活脱脱一个‘大人’呢。”
“是极是极。”君奂期说风凉话说的快活:“飞琼总算说了一句精妙之言,比竹晏那小子好得多,只会油嘴滑舌。”
“……”飞琼不敢明着反驳,而心里暗自腹诽世子太过过分云云。
临华察言观色,发现他的表情写满了“我很欣悦”四个大字,不禁问道:“哥哥今日怎的如此高兴?”
君奂期“唰”的展开扇子,一幅精巧的丹青徐徐展开,他不疾不徐的摇起折扇,这天气不似扇凉,兄妹之间亦无需摆出这副贵气的姿态,估计是在美人面前形成的习惯,扬扬自得的说:“前两日我进宫复旨,陛下狠狠赏赐了一番,今日我放出消息,说你已经痊愈,某些人迫不及待的要来探望你,这难道不值得高兴?”
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完全没能领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飞琼机灵的借着倒茶的工夫悄悄对她打了个手势,怕她不能理解,又做了口型。她细细分辨过去,发现飞琼说的是:“礼物。”
这几日飞琼自发的讲了许多兄妹之间的事,多多少少对这位哥哥有了些许了解,若说自己是灵慧狡黠,那君奂期的为人就是“不拘小节”,其风流之名冠绝帝都,不仅吸引若干美女佳人为之倾倒,甚至惹得左相公子不思学业,衣着熏香都照着晋平世子的喜好来模仿。不过,不拘小节可不光指这个。
临华试图将飞琼的提示和君奂期的话语神态联系至一处,惊疑不定的揣测,莫非某人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不成?
君奂期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封邀约赴宴的请柬,绯红纸笺,描金画纹,墨色飘香,氤氲芙蓉花的香气。五日后,公仪云菲在相府设宴,向她赔罪。
她端详着信笺,仿佛上面画着某种图景一般,当真奇怪,飞琼说公仪云菲和哥哥不对付,可这封请柬却是由哥哥亲手送来。
“下月初三,设宴府中,月上梢头,咸至共饮。”
如果是赔罪,为何郑重其事的设宴款待,请柬的内容不分对象,不像是花费了心思;如果说赔罪只是个幌子,设宴如此急迫又是出于何种原因?
回府不过四日,风寒尚未彻底痊愈,甚至不及到中宫向皇后拜谢,公仪云菲此举可是有何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