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目前的情况,府衙刑官有两种猜测。其一,始作俑者为一人,前三案触发实乃巧合,得手之后上了瘾,便犯下了后一月的四案;其二,犯案者并非一人,前三案的确是意外,后四案是浑水摸鱼的模仿之作。”
“那将军有何高见?”
聂甘棠又买了一碗茶,润了润喉咙,说道:“高见倒算不上,没什么证据佐证。”
洛折鹤不说话,微微偏头,示意聂甘棠继续说下去。
她盯着桌上清绿色的茶水,缓言道:“或许阿夏案为第一案,并不只是时日上的凑巧让它自动排成了第一案,而是因为有了第一个阿夏案,所以才有了之后的所有案件——方才打听的时候,村民可是说过凡是喜事阿春基本都会去的,所以第二案,她也有可能在现场。”
洛折鹤点头,咽下口中的糯米饭,说道:“将军一言,我也想起来了,方才村民口中所说的阿春消失的时候,正是一月前——后面那异于前几案的四案还未发生的时候。”
洛折鹤比她想象的男子要聪明许多,一点就通。聂甘棠赞许点头,眼神带了不易察觉的狡黠:“或许可以假设一下,是阿春与新郎私奔,而后面出于某种原因,譬如阿春精神不稳或是受他人委托,她插手了第二起与第三起新郎被强娶的婚事。而第三案或许就是一个转折,与阿春失踪有关,也与后四起的转变有关。”
“事情如何,到底也是猜测,”洛折鹤饮茶,轻声道,“若是能见到第一案的新郎或是阿春,就不必在此处凭空推断猜想了。”
“推断猜想也是查案一法,府衙已经依照新郎被人掳走的方向探查。现在只期望我们运气好一些,能有什么新线索送上门来,佐证这个猜想了。”
聂甘棠话音刚落,便看到洛折鹤将手侧的茶杯轻轻倾斜,倒了一点水在桌子上,而后伸出食指在桌面描画,不知道在画什么。
画毕少年伸手扣在桌面的图案上,而后,尾音微微上扬的声音便从帷帽中传了出来。
“方才我已经向洛山神祷愿,希望她能让我们快些见到想见的人。”
聂甘棠闻声挑眉,说道:“且不说南炎的洛山神能不能管到彭州,你这个不太信神的圣子的祷愿,也不知道洛山神会不会搭理。”
洛折鹤声音很明显带了点无奈:“将军大人,平日看着温柔有风度,怎对着我的玩笑就如此无情地戳破?”
“说说看,南炎圣子,你有什么安排?”
洛折鹤闻言一怔,正想说话,身后却响起了一道怯怯的男声:“你们……你们是来查新郎失踪案的,对吗?”
“是。”聂甘棠起身,微微往前走了几步,但与那个同样戴了帷帽的年轻男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对方心中因她有意隔开的距离而充盈起安全感,他壮了胆,说道:“我就是失踪的新郎贾英,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能不能……求你们,去派人找阿春?”
阿春一月前莫名失踪,一个无甚心机无甚脾气的痴儿逃离家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是离经叛道藏起了妹夫,也没道理在事发后两个月才逃跑。况且她做工用的钱都交给了家里,更是没有资本逃。
阿春的失踪凶多吉少,着急的人绝对不止阿春的家人。贾英来寻,也算是意料之中。
此时正是傍晚,家家户户忙着做饭,四周人并不多,但贾英应当是顾虑着什么,示意他们跟他来。
洛折鹤一道起身,跟在了聂甘棠的身边。
突然,聂甘棠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了拉,她下意识转头,正看见不知何时将垂缎撩上去的少年。少年目光无奈,湛蓝的眸子里一片清澈。
“不知道将军相信与否,方才是我开的一个玩笑,事实证明,我们的确运气很好。”
聂甘棠知晓他这话是在澄清此事并非他安排。这澄清很有必要,毕竟没人会对处于不明立场的人不存疑。在彭州的地盘上,南炎圣子若能躲着人有别的动作,那可真不算是什么好事。
是否是他安排,一会儿能从贾英的话里套出来,姑且便相信他。但头点着表示相信了,聂甘棠的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眼看。
将方才向神明祈愿的事看作玩笑,将这样的巧合归结成运气。
看来这个人,的确不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