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知道陈寡妇的厉害,还是在她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
她想到了陈寡妇会生气,可万没想到,陈寡妇会气得简直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她听秀秀说过,先是摔碎了一只碗,接着,又打烂了一个瓦盆,最后,又吐出了很大一大口血。
秀秀见了,都有些害怕起来。
“你就是想离开陈铁庄,也绝不能去铁国良那种烂地方。”陈寡妇发完脾气,仍是脸色铁青道,“我这就去求他二舅,让他在工厂给你安排个事做!”
这时候,秀秀其实早已知道了。大憨的大舅在县政府上班,据说还是一个不小的领导。二舅呢,便是在县城的华光铸机厂任技术副厂长。
秀秀还知道,华光铸机厂在县城南效,是一家很大的工厂,有一万人之多。前年,在县城一中复习班复习,每次回家,秀秀都要从华光铸机厂门口经过的,出出进进都是穿劳动布工作服的工人。每次见到,秀秀都是羡慕极了。
此时,一听说能进华光铸机厂上班,秀秀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高兴坏了,那感觉,就仿佛刚刚给她关上了一道门,又紧接着为她打开了一扇窗一般,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更加光明的亮光。
第二天,陈寡妇便由大憨陪着,又去了一趟县城。三天之后回来,便告诉秀秀,事情说妥了,可以进华光铸机厂的机工车间当一名车工。
秀秀一听,心中更是猛地一跳,心想:“本是想,只要能离开陈铁庄和大憨,让她做什么都行!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好的工作等着自己哩!”一时间,心里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陈寡妇和大憨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这一天,晚霞的红光涂抹到院子里,秀秀都感到陈家这座古老的院落美丽极了。
可是,很快,秀秀就发现了,自己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秀秀清楚地记得,事情就发生在吃过晚饭之后。陈寡妇将孩子哄睡,也迈步走进了秀秀的房间。
这时候,秀秀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了,走时该带哪床被褥,又该带哪些衣服了。是春夏秋冬的衣服都带上?还是只带春夏的,待过了夏天再回来取呢?
这样想着,秀秀又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牙刷是一定要买的,正在使用的那支,刷头的毛都秃了,经常会把牙床弄破的。
不过,待将所有春夏秋冬的衣服都翻出来,又发现,其实也没有几件的。这些,还是嫁过来之后,陈寡妇帮着买来布做的。
后来,陈寡妇还告诉她,为购买这些新布,她还偷偷卖了好几块藏了许多年的现大洋呢。所以,一直以来,从内心深处,秀秀对陈寡妇还存在着无限感激呢。
此时,见陈寡妇进来,秀秀还是有些讨好地迎了上去。
陈寡妇并没理他,而阴沉着一张脸坐到了炕沿上。
秀秀见了,心中先是一惊,也猜不出这陈寡妇此时又怎么了?
“有件事,还是先说开了好!”沉默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听陈寡妇开口说道。
声音仍是那么好听,但听上去却有了些阴冷的味道。
“你说!”秀秀有些急切和讨好道。
“你也算是陈家明媒正娶过来的媳妇吧?”陈寡妇看着秀秀道。
秀秀听了,只能点头。
“可是,直到今天,大憨还没有挨过你的身子吧?”陈寡妇仍看着秀秀道。
秀秀仍是只能点头。
“所以,我想在你进县城之前,把这件事办了!”陈寡妇仍是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是说……”秀秀看着一脸严肃的陈寡妇。有些不相信,一向善解人意的陈寡妇今天会说出这种话。
陈寡妇:“他二舅说了,只要你肯跟大憨一心一意过日子,生下个一男半女。两年后,他就把你转成铸机厂的正式工人。”
秀秀听了,心头又是一惊。
秀秀:“你是说,这是你们开出的条件?”
“我们并没有强迫你的意思。”陈寡妇道。
秀秀没再说话,眼泪却象开了闸一般“哗哗”地流了下来。
陈寡妇见了,便有些不耐烦道:“他二舅说了,陈家娶你,就是想让大憨有个女人,并不是只当花瓶摆呢!”
秀秀仍是不语,但她在心里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欠下债了。
“是债,就一定要偿还的。”秀秀流着眼泪,也突然这样想。
所以,在难过了一个晚上和一个整天之后,秀秀最终还是决定先把这笔债还上。
第二天晚上,秀秀仍是在心里挣扎过很长时间之后,这才把大憨叫进了屋。这时候,孩子早睡下了,陈寡妇也早睡下了。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甚至比离开陈铁庄和大憨的决定更让她难以做出。
待大憨进了屋,关上房门,秀秀本是要插上房门的,但她想了想,还是将关上的房门重新打开了。
在打开房门的同时,秀秀也在心里很悲壮地想:“这其实就是一场交易!既然是交易,又有何遮遮掩掩的哩?”
这样想过,秀秀又想:“何况交易的主人也不止大憨一人,她有必要让其他参与交易的主人也清楚交易的过程。”
所以,不但将房门打开了,秀秀还格外把点着的油灯挑亮了。
这时候,传来了两声陈寡妇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秀秀听到了,心里却又几乎笑出声。
大憨自是知道这一晚要做什么。他一直傻笑着望着秀秀,满脸兴奋的表情就象一头正处在发情期的公牛,手脚都一直不知放在何处。
在开始的那一刻,秀秀也同样压抑不住地拼命地咳嗽了两声。这当然不是对陈寡妇的回应,而是来自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莫名恐惧感又正是来自那个可怕的夜晚。
随着大憨速度的加快,秀秀也再次有了那种被两只有力大手死死掐住脖子,而最终令她窒息而死的感觉,且在无数倍地被放大着。所以,秀秀都一直在拼命咳嗽着。她觉得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也是直到此时,她也更加悲哀的再次感到,她的心和身体果然是真正分开的,是游走在两个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