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随后,秀秀知道了,她正在行走的这条马路叫朝阳大道,也是保北县城东西走向的主干道,全长有8里多呢。
现在,秀秀也正在从东朝西走。再往前,秀秀知道,是热闹的西关大街,出了西关又是一个叫韩村的地方。过了韩村,又是一大片果园,过了果园,又是一大片坟地。从前,她跟着父亲到韩村更西边的村庄买过木头,曾经到过这里。
所以,秀秀走着走着便突然想到了那片坟地。那绝对是一个了断自己的好地方,秀秀想。秀秀这样想过,她脚下的步子就走得更加坚定了。
很快,秀秀便出了西关,再往西走上二里,就是韩村,那又是一个很大的庄子。这时,秀秀又突然发现,通往韩村的路已变成了新铺的柏油路,很宽。再往前走不远,路北,又是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秀秀已经听到了很响的机器轰鸣声了。
秀秀继续往前走。
很快,秀秀也看到了,施工工地的大门口又写着“华光铸机厂新厂区施工现场”的字样。秀秀见了,心里又不禁对自己一声嘲笑,不得不承认,当初,她确实为成为华光铸机厂的一名工人诱惑了。
秀秀这样想着,脚下步子也在加快,她希望自己能够快速从这个宽敞的大门口走过去。可也恰在此时,一辆从她身后快速驰来的吉普车也准备往大门里拐。
也是为躲避吉普车,更是为躲避吉普车带起的尘土,秀秀又是快速让自己停住。没想到,吉普车也嘎一声同时停住了。随后,就见从吉普车的驾驶位上跳下一个人来。
“你还真不简单哩,这么远的路,居然都找到了!”就听这人兴奋冲她说道。
这时候,可以说,秀秀的情绪已经低到了冰点。情绪低到冰点的秀秀自是不愿理会跳下车来的人是谁。
可是,此时听到说话人的声音,秀秀心中还是猛地一惊。惊还惊在,她压根就不相信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所以,待她抬眼定睛一瞧,心中更是惊了再惊,就见说话之人果真并非别人,正是自己之前曾经特意寻找过的铁国良。
此时再看铁国良,就见他说过之后,又冲秀秀无不埋怨道:“其实,你满可以在汽车站打个收费电话的,也好让俺去接你!”
秀秀一直没有回答铁国良,她的大脑开始有些发昏。她不敢相信,世上还真会有如此巧的事。
所以,她就那么定定地望着铁国良,心中也忽然想起,当初留给自己的纸条上好象确实写着“韩村”字样,只是自己一直没留心罢了。
铁国良:“还愣着干么哩?快上车!”
说着,又用手一指大门里,道:“里面就是俺的工地,工程很大,正需要人手哩!”
秀秀的大脑仍是蒙蒙的,但她的手脚却不听她使唤似的,已经轻轻走到铁国良的吉普前,轻轻拉开了车门,紧接着,整个身子也坐了进去。
已经坐到车上的秀秀,仍是大脑昏昏地想:“既然遇上了,怕是老天爷还不想让俺死哩。”
这样想过,又想:“既然死不了,那就只有好好活着了!”
秀秀这样想的时候,铁国良的吉普车也已经风驰电掣般在工地上绕了一个很大的弯子,然后又在最东北角的一处用砖临时垒起的矮房子前停下了。
此时的秀秀仍是头脑昏昏地想:“他带俺到这里又能做什么哩?”
秀秀这样想着,就见铁国良已快速跳下车,又大步走过来拉秀秀的车门。待秀秀下了车,又领着她朝正往外冒着腾腾热气的屋子前走。
还未走到屋门口,就见铁国良又是朝着屋里大声喊:“老陈,老陈,出来一下!”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头发花白小臂带着白套袖身前围白围裙的小老头也从热气中走了出来。
“啥事,铁老板?”叫老陈的小老头边拍手上的面粉边问道。
铁国良便一指身后的秀秀,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缺一个帮手吗,这是俺侄女,从今天开始,就让她给你打下手!”
说过,又道:“以后厨房的帐和采购也归她管。”
看着老陈拿眼钭看了一眼秀秀,铁国良又补充道:“俺侄女可是高中生,在俺陈铁庄还当过□□哩!”
说过,又是转身就走,走出两步,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又对老陈道:“一会儿忙活完,别忘了给俺侄女收拾出一间屋子,再到西关买上一床好被褥回来。俺晚上过来可要检查哩!”
交待完,铁国良也不等老陈答话,上了吉普车,又风驰电掣一般离去了。
秀秀望着眨眼消失的吉普车想:“这个人既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的样子,也不是她第二次见到的样子,怎么说话总是这么凶巴巴哩!”
秀秀这样想过,就感到一颗一向坚强无比的心,竟一下子软了许多。
从此后,秀秀也果真在铁国良的建筑队里落下了脚。
也是很快,秀秀就清楚了。工地的厨房里一共有三个人,除了她和老陈,还有一个叫拴子的沉默寡言的小伙子。她和老陈一起负责面食,主要又是一天三顿蒸馒头。拴子则主要负责炒菜。炒菜也非别的炒菜,一天三顿又主要是白菜炖粉条。
铁国良的建筑队呢,也有百十来号工人。一天三顿,工人们也都是聚在厨房前的空地上吃,他们又都习惯一手端着大海碗白菜炖粉条,一手抓着四五个馒头吃。吃过,待抽上一阵烟,又去干活了。
铁国良从不在厨房吃饭,但等大家吃过饭,抽烟的功夫,铁国良又总会及时出现在大家面前,不是训这个就训那个,训着训着气上了,又会骂人。大家也许是习惯了,也不在意。
秀秀却从不在众人面前吃饭,她总是用海碗盛好一份白菜,然后拿上两个馒头到自己屋里吃。她的屋子就在厨房旁边,屋角上还堆着米面油菜之类。
这天,秀秀又骑了三轮车到西关进白菜,也许因为感冒了,浑身没劲,所以,回来后,上门前的那个漫坡,上了几次,无论如何都推上不上来。可她刚要放下三轮,到里面去喊警卫老边,就觉得车子一下子又轻了许多,待回头一看,又是不禁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