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道理,但我总感觉他在说谎。
花语到底是人造的概念,园艺家恨不得给受欢迎的花朵安排上十几种象征,还不时有相互矛盾的含义。
不过时间不允许我从他身上揪出破绽——对视一眼后我们不约而同决定暂时休战。
把窗子关好,我们抱起实验服向化学教室赶去。
“昨天,”途中他忽然提起,“你逃课了么?”
好烂。转移话题的方式好烂。但我还是忍不住回复:“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翘数学课啊!”
虽然被水原原老师一口一个“逃课Queen”,但我从来都只翘体育课的!
想起昨天我不由得惆怅道:“昨天、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眼前忽然出现奇怪的商店而且和海鸥对视了好像还脑电波交流了而且被球砸了不说还游泳晕倒了……这怎么可能长话短说!
“真要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到底我还是什么也没说。
仿佛并不真正在意这问题的答案一般,直到看到化学教室,宫之原才再度开口:
“你生气了么?”
好奇怪的问题。
我忽然想起早些时候班长说过的话——“宫之原同学是在生气么?”
于是不由得侧过头。
我当时的回复是什么来着,好像是说他“不是一天到晚都在生气吗?”
宫之原垂着眼睛,眉毛微微拧起,明明算得上是体贴别人心情的提问,此时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反而看起来更加闷闷不乐、或是说,烦躁。
“嗯……”说实话我希望他能给点提示。
“不是没告诉你么,数学测验。”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
比起负荆请罪的角色,他反倒像是在等待什么答案一般。
“喔……”这个啊,我说,“…………还好。”
“是么。”
他也反应平平。
本应如我们对话一样平淡揭过的话题,却仿佛空中的磁石,几乎使空气凝结起来。
事情按理说应该是这样的。按理说。
——因为我和宫之原只是搭档,除了上课以外没有交集。毕竟我连他什么社团都不知道,所以说数学课测验没有通知我其实也说得过去……
……等等。
说得过去吗?
“……怎么可能!”
“……什么?”
本来我也试着给出过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想了半天果然这家伙有毛病!就算单纯是上课搭子也该说一声——更别说按照我脑内外星面板的奇怪机制来说、知道生日星座血型就是朋友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我说怎么可能,”我话锋一转,向他投去谴责的目光,“没听见么!叛——徒——”
以宫之原的性格,就算只是冷淡地说上去“无聊”转身离开也不奇怪。
……不如说是正常反应。
但他愣了一会儿后只是抿起嘴唇:“……谁是叛徒啊。”
心虚!这一定是心虚!
我乘胜追击:“明明发条信息就好!”
宫之原:“……别说得那么简单。”
发条信息有那么难么……打字有那么难么……!
悔改吧,宫之原。
“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他移开视线,“……说得简单,但你要我怎么联系你?”
我:……?
很快意识到他意指什么的我火速反击:“骗人——你明明有我的社交账号!”
宫之原:“……你根本都不看那个软件的吧!”
21世纪的社交账号种类繁多——有些纯粹用于聊天,另外一些主要用于动态分享。比如西馆学长爱用ins和推特,因此我也能看到他的日常。但另一方面,我不可能搞的到他的Line。
出于社交礼仪,我会和刚刚认识的人互关ins账号。
……虽然我什么都不发。
但宫之原确实可以私聊我!ins开发了这个功能不是么……!
无视掉他“……发了你也不会看吧”的论调,我还是忍痛交出了Line。
“不可以半夜给我打电话,我不会接的喔。”
“……谁要给你打电话啊?”
我们互相瞪着对方不甘示弱,最后还是赶来上课的老师把我们轰进教室:
“好啦,池边、宫之原,不要在走廊上吵架,快快,上课了。”
·
课上写完老师留下的小练习题后的短暂空白时间里,我望着窗外发了会呆,金黄色的叶瓣纷纷洒落,我心思一动,赶在没有忘记的时候悄悄拿出手机查询。
与记忆中花语含义繁多的鲜花不同,金丝楸的花语基本只有一个。多半是没有什么作为花材的销售市场,园艺家也懒得去想那么多的花样吧。
但在阳光下摇曳薄薄叶片的金色树木也的确是拥有花语的,花语·园艺网页无比统一地写道:
「澄澈的心。」
Bingo,我轻蔑而得意地抿起嘴唇,哼哼、想要骗过我,还有的学呢……!
“你在看什么?”
一如往常地对坏话敏感,宫之原望过来。
“没什么——”
他顺着我的视线望向窗外,支起下巴耷拉下眼睛:“你还真喜欢楸树啊。”
他似乎没注意我音调中的志得意满,光影柔和掉脸上的线条,一直以来都黑漆漆的眼睛染上秋日的影子,几乎给人在微笑的错觉。
虽然这家伙估计是没在笑的……但那也是罕见的好表情了。
……简直像是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一样。
该不会……他的……数学测验……发挥得超常好吧?
我进行迟疑的联想。
胡思乱想间有什么被我忘掉的东西隐隐冒出头来,我直起身子,便把“宫之原之前为什么说谎”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