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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1 / 2)

一瞬间,沈笑南的思绪就被拉到了回忆里,记忆中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旧事了……

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黯淡无光,只有几道微弱的夕阳余晖透过缝隙照进来。

青石地砖上,散落了满地的宣纸,纸上到处都是凌乱笔迹。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跌坐在屋子中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样坐了许久,他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声粗狂响亮,冲散了整间屋子的沉闷,也把趴在外面透过窗户缝偷看的小男孩吓得一激灵。

窗外树枝上栖息的鸟儿受了惊吓扑棱棱飞走。

天色渐渐暗下来,愈发沉闷。

屋里男人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起来,声音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戚。

男人倏然伸手抓过一把稿纸,将那些的狂乱字迹撕得粉碎,满天废纸碎屑里,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向窗边的剑架,旋即毫不犹豫地拔出那把跟随了他十几年的宝剑……

长剑挽出剑花,干脆利落的落在脖颈上,一剑封喉了结了自己。

鲜血喷洒而出,在窗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比窗外的夕阳还要红艳。

几滴鲜血从窗户缝隙溅射而出,冷不防喷落在窗外偷看的小男孩脸上,温热的血腥味吓得他浑身一颤。

他看见屋里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眼睛动了动,勉励朝他望过来,两人的目光透过窗户缝相交,男人眼中闪过片刻错愕,旋即冲他笑了笑,像以前哄他入睡那样张口缓缓对他说:“笑南乖,别看。”

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无力和流逝。

他忘了叫人,忘了逃跑,就这样转过身乖乖听话闭上眼睛,直到屋里再没有任何声音……

那一年他六岁,死的人是他的大伯。

他大伯单名一个霍字,字孟安,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是至今提起仍旧让外夷蛮族胆寒的天降兵神奇才。

他出身普通农家,有一个小三岁的弟弟,八岁时家乡适逢洪灾,父母亲人都死了,他和弟弟一路乞讨北上到了京城,为了不被饿死带着弟弟上了平玉山做洒扫庭除的活计,因为天资聪颖兄弟二人都被阳蓬道长收为徒弟学习武艺道法,还结识了后来的李皇后,可他却是个闲不住的,觉得山上长日无聊,告别了师父没告诉任何人说就不辞而别跑去游山玩水了。

后来因缘际会和当时仍为晋王的陛下惺惺相惜,晋王又阴差阳错对李皇后一见倾心,三人游山玩水过了一段逍遥快活的日子。

没多久朝中暗流涌动,先皇身子每况愈下,夺嫡之争被抬上明面,晋王和沈霍也几次三番被构陷刺杀,最严重的一次,沈霍胸前的肋骨都被抛开了,只差一点便丢了性命。几人终于开始反抗,开始拓展自己的势力,沈霍还传信给他弟弟沈路下山出世,几人相互扶持,一路披荆斩棘仔细筹谋,躲过各种明枪暗箭,多年后终于助晋王问鼎九五之尊。

这本是一段热血沸腾的故事。

传说沈霍放荡不羁,豪爽仗义,反感循规蹈矩,敢于挑战权威,曾在“顺安之变”中一人一马独闯进宫救了当初被困在东宫的晋王殿下,而后逼宫先帝,诛杀反臣,血洗永安宫,因从龙之功二十岁便被封为宋国公,却在三十岁时突染急病暴卒,死于新皇登基第十年。

沈笑南清楚地记得,大伯死后皇帝异常悲痛,辍朝十日,令天下守孝三日不可见炊烟。后昭告天下说他是得了急病去世,谥号忠武,配享太庙。

世人皆传言皇恩浩荡,宋国公身后事风光无限,都道皇帝重情重义,但是沈笑南亲眼看到了他是怎么被逼死的!

那个一生放荡不羁、纵马长歌的男人,他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死于重病,而是被皇权和官场活活逼死了,被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兄弟逼死了。

这件事他甚至都不曾对父母提起过,也正是因为大伯的死,让他彻底放弃了对官场仕途的幻想,宁可做个纨绔子弟游戏人间。

突然想起这些不好的回忆,沈笑南只觉得周身激起一阵寒意,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后垂下眼睑,遮挡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道:“家父自知草民天资愚钝,身无长物,不敢妄求。”

皇帝微微颔首,看不出有什么神情变化:“既如此,朕便许你一个。沈家世代出忠勇武将,倘若你今日赢了,朕封你做忠武将军,如何?”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观赛席上一片骚动。

忠武将军,官拜正四品,可统兵三千人。

何其风光!

寻常布衣若想做到忠武将军没有十几年军功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世家子弟也要在底层摸爬滚打几年才会被封一个小官小职,就算是被誉为“大肃第一美玉”的裴温书现如今的官职也不过是正五品。

连裴温书那样惊才绝艳的人都没有获封这么高的职位,他沈笑南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又是凭什么!

场内议论声渐起。

有人困惑:“这沈小侯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陛下突然许他如此高的官职?”

有人不服气:“凭他沈笑南这个纨绔子弟也配做忠武将军?那岂不是要带着全军将士吃喝嫖赌?”

有人喷喷不平:“正四品的官职就这么随便给一个浪荡公子哥?陛下今日是喝酒了吗?”

有人不屑:“游手好闲也能走狗屎运,就怕给了他忠武将军他也接不住这个担子。”

有人感叹:“啧啧啧,沈兄真乃神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有人羡慕:“这运气也太好,至少比我等少努力十年啊,刚刚那个阿木古怎么不指我呢?”

有人讥讽:“得意什么?想要官职也要能赢得了才行啊!就他沈笑南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能比得过西辽人才怪,输了可是丢大肃的脸。”

徐婳站在观赛席中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风言风语,心中也是疑窦丛生。沈笑南不过是侯爵之子,一无官名,二无才名,何以让父皇对他如此青眼相看?

况且,她总觉得父皇看沈笑南的眼神不太对,似乎隐藏着很深很深的东西,像是在看一位故人,可沈笑南不过十九岁,怎么可能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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