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同哭,海风呼啸,天劫再降。
雷雨昼夜不停,魔障蔓延尘世,暴雨几乎冲刷了整座山脉,洪灾泛滥,河口决堤,数万人流离失所,被吞噬性命。
魔障所感染的生灵,魂魄撕裂,每一刻都承受着滚灼的痛楚。
而人贪婪无尽,自私无尽,再次开始了争夺厮杀,相互屠戮。
念影和玉玲珑联手将花界封印,使得魔障无法再靠近,她耗费灵力,但却无法救治子民。
天雷轰然再现,那是高山如怒嗥般的声音,响彻长空,连雪山都震了三下,冰雪降落,持续了一个时辰。
——这是古神寂灭的号角。
雪神尚在,帝君安好,幽州无恙,那便只有……
月族!
念影整个人凝固住,从身上掏出那一只意心铃——
啪!
铃铛,碎了。
念影抖着手,“为什么……”
意心铃碎裂,代表……代表炼制它的人已经散尽修为,魂消殒没了。
他会突兀地同她诉明心意,便是早已想到了会有今日。他比谁都能明白,比谁都看得通透。
神明会在最后一刻也守护着苍生,守护着自己的子民。可是这一次,雪神只是冷眼看着这一次的变故。
雪山坍塌近半,一直受此庇护的几位仙人,召集了山底的流民求去了雪神像前。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这些子民与仙人。他们怕死,也恐惧上天,所能求的,也只有这位近在眼前的神明而已。
雪神诞生在混沌之中,除魔治水,安稳尘世,建立轮回,立下过一次次大功德。那时念影不断问:为什么姑姑会逃避?
之后仙人和平民一起砸了雪神像,烧毁庙宇。雪神却赫然下山,联合帝君与岚善神君共同编织了一张大网,再以三根神骨为脉络,网住了半边天。
而地底一直被压制的邪魔怨灵逃离出来,为祸尘世,地火蔓延,每一处土地都在焚烧,生灵惨死,遍地焦土。与此同时,曾经分裂的巫族彻底化魔,因魔障而诞生的血魔现世,尘世开始了天灾之外的又一次大乱。
念影终于明白雪神的那句话:
敬重他的一切,可觉得他不应该那样做。
念影与玉玲珑不眠不休,借助仙力得出了缓解魔障的一味药方。
花族得到救治,念影依雪神所言去了一趟樊月皇城。
宫殿早已一片废墟,死尸的残骸都要被腐蚀,这座城池,似乎要重新融入天地之中,恢复了混沌时的荒寂。
女皇陨落,月族湮灭。
而此时尘世乱作一团,没有谁会来在意这个经历无数变故都不曾消亡的上古灵族。
或许在世人眼里,只要女皇在,只要夜玄神君在,这一劫便永远都落不到月族头上。就连月岚善也似乎忘记了她的族人、她的至亲。
他曾经也改变过,可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什么。
念影望着已经破碎的意心铃,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本以碎掉的铃铛遽然亮起了光泽。她眼眸都跟着一亮,带着无尽的不舍重新修复了意心铃。
念影回花界时路经商州,域内被黑暗笼罩,遍布污秽邪气。
无数血魔吞噬着生灵,残碎的尸骨望不到边际。
血魔因感染魔障而生,化魔的人满身戾气,面目狰狞,暴虐残忍,以生血生肉为食,好吞噬魂魄,蚕食灵力,多吃一口,修为就会增进一分。
商州不见半分生气,念影诛杀血魔,临走前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列盈。
她以心头血缓解了列盈身上的魔障气息,带着她回到了花界境内的狸山。
整整七日,列盈才从昏睡中醒来。
她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念影,当即脱口便问:“朝颜,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念影心里有百般困惑,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她,但在这一刻,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月族没有了……商州也没有了……”
“我一直以为我父王是无所不能的,以为师尊是永远不败的,可是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了我眼前。”
那个喜欢摘果子扑蝴蝶想要漫山遍野跑的小仙鸟,哭得泣不成声。
念影重复着她的话:“看着他消失在你眼前。”
可她并不敢表现出过多的痛楚,只是一遍遍为列盈拭去眼泪,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列盈再度昏睡过去,念影望着修复好的意心铃,眉目不惊,神态淡若水。
半晌,她轻轻地开口:“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还没有听见我的答复。”
列盈彻底好起来已经又过了四日。
她神志缓过来,没有再只会抱着念影哭,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及月族相关的只言片语。
魔障似乎彻底得到解除,天色转变,终是见了日光。
雪神耗费神力将雪山恢复如初,又同帝君治水除患,巫魔与血魔都不约而同地暂缓下来,没有再为祸四方。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种安宁维持不了多久。
雪神与帝君同时闭关,在此之前,念影回了一趟雪山。
封印破除,冰棺碎裂。
她迟迟地意识到眼前的事实:花暮迟不见了。
何时不见的,如何不见的,无人知晓。
而此时念影也感应不到一星半点花暮迟的气息。
脑海深处的那个噩梦仍在不断盘旋,她害怕那些场面会变成真实,害怕再一次见面他已经入魔,也害怕她唯一的血亲已经陨灭消亡。
花族子民并没有得到彻底根治,念影翻遍古籍,大约能猜出其中缘由。
灵族到底特殊,感染魔障与其他族类不同,没有这么轻易能化解。
她花近两个月的时间清理花界乱况,备好药材,将一切事情交给了折栩和列盈,开始走遍各地,寻找根治之法。
魔障在凡尘仍旧有迹可循,臣民都变得无比信奉神民,他们铸了神像,建立神庙,虔诚参拜,从不懈怠,花族并无例外。
花神守护花界数年,保族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