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窒感瞬间消散,嘴里一点一点渡进了灵力,刺鼻的血腐味也被取而代之。
念影平缓呼吸,待身子不再僵硬,才缓缓睁开眼。
身边的人伸手揽住她的腰,微一用力,两人腾出了水面。
念影站定在地面,身子摇摇欲坠,紧抿住唇。怔了好半晌,才敢偏过头。
“师尊……?”她讷声张口。
她满身都是湿的,本就刚从水里捞起来,透湿的里衣贴紧肌肤,浑身遍布寒意,冷得忍不住打哆嗦。
月沉吟稳稳扶住她,嘴角抽了抽,微颤的手迟疑着往下,最后紧紧握住了念影的手,如是握紧了自己最珍视之物。
身上伤口僵疼,腿脚也麻木。念影脚下打了个踉跄,失重下拽紧了身侧的人,倒也没抽回手,垂首问:“那个……东西呢?”
适才在水中,好像只有那么一瞬,他靠近她的那一瞬,他的唇贴上她的那一瞬……
可回想起来,又好像……过了许久许久,月沉吟才把她捞出水面。
“先去客栈。”他嗓音温柔至极,“你的伤要紧,这里的事情一会儿我来处理。”
念影低头不敢去看他,由他扶着自己慢慢地走。
方才的情景……是真实发生了的吗?
念影突然恍惚起来,为什么师尊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直接把她捞起来不是更好。
而且她……她也不能问。
这种事情,她怎么好提起。哪怕是月沉吟提起,她也不好应话。
念影难受地喘了口气,才觉到肩上灼痛的伤,实在受折磨。
幸好临近桥头就有几家客栈,没有走太远的路。方才水鬼出来闹得人仰马翻,这处地方已经是安安静静,不见几道人影。
念影脸色发白,衣裙沾水,头发也都是湿漉漉的,冷得极了,止不住咳嗽了几声。那客栈掌柜倒也不好奇,不打听,不多问,见着人进来,忙笑迎问:“二位是要住店吗?”
念影点头,嗓音沙哑:“是。”
掌柜又问:“几间啊?”
月沉吟轻声说:“一间。”
念影手一紧,忙道:“不,两间。”
“就一间。”
“……”
伤口愈发疼得厉害,念影难受地快要昏过去了,也不欲再争什么。
她靠躺上床榻,吃力地掀了掀外衣,血迹模糊,血水沾满了衣服,紧贴着伤口,一碰就疼得要命。
念影痛呼出声,眼泪都疼出来了。
月沉吟随后才进来,关了门后走近坐在床沿上,手中拿着一个小药瓶。
“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他说着就伸过手来,欲要去解她的衣服。
“……不行!”
念影慌了神,下意识地捂紧衣襟,不停摇头,“我……我自己来。”
月沉吟身子靠前,拽住她的手,眼睛都急红了,又是心疼又是恼然,“你这个样子怎么自己来?”
念影一时哽噎:“我……”
不行,她只知道不能这样,不能再和他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在水下时,他可以说是万不得已,可那已经违逆常伦了。
眼下又怎么还能……
“念念。”
“别碰我!”
念影甩开他的手,此刻满面通红,眸子里备显惶恐,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个劲儿往床榻里侧缩,不想让他靠近半分。
她动作幅度大,肩上的伤口受到刺激,血流得更厉害了。
月沉吟被吓着了,神情慌乱,“好,我不靠近你,你先别激动。”
念影一时怔然,自己反应过激了吗?
此情景下如果换做萧阳,换做幽染枫……她也是这样的反应吗?
不。不知道,她不知道。
“我……”念影平静些许,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知道师尊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我自己也可以的,不用……麻烦师尊了……”
一句简单的话磕磕绊绊,说了好半天才说完,嗓音模糊,都有些听不太清晰,眼里也不受控地掉出泪水。
月沉吟启了启唇,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她对他的戒备,对他的不信任,令他惶恐令他惊痛,令他心里似油泼火滚,骨血沸腾。
就是因为害怕自己压抑不住情意,他才不敢过多靠近她。又因为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心性,他由着她和司徒南离开了。可一转眼,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更恼自己。
如果……如果能让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至少能保证她不会出事不会受伤,不会碰到今天这样的事。
两人都各怀心思,如坐针毡。
许久许久过后,念影终受不住肩上的疼痛,缓缓伸过手来,“药……药给我吧。”
月沉吟收敛情绪,温和一笑,把药递过去。
念影接过之时,他猛地拽紧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过来,掌心轻轻掠过她的侧颈,令她昏了过去。
月沉吟低叹口气,扶着她躺下来。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低下身来。
适才哭过,眼角还挂着泪。
“念念。”月沉吟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神情布满了心疼和自责,“对不起。”
只有她,能够让他说这句话。
曾经病入膏肓,天神也难解救。唯有她是他的解药,也是他的劫。
月沉吟又抓起她的手吻了吻,放下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去解她的外衣。
昏睡中的念影身子陡然绷紧,似乎能察觉到外人的触碰,她很是抗拒,又因牵扯到肩上的伤口,皱着眉微哼了一声。
月沉吟手背轻轻抚了抚她的下颌,慢慢往下,去解衣襟上的扣子。
伤口敷了药,效果奇佳,很快便没了痛意,念影紧蹙的眉头逐渐舒缓开,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月沉吟为她盖好了床被,眉宇一凝,转而离开了客栈。
水鬼的事情已经传进王宫,荆州王派遣荆州祭司抓走了水鬼,河面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