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影轻嗯了一声。
“那好。”
月沉吟松了手,看着她一口将药喝了下去。
念影浅浅一笑:“我没什么事,师尊不必担心。”
月沉吟表情有些许难堪。
半晌,他抬步转身,“那你自行歇息吧。”
念影摩挲着药碗,怔楞一瞬,张口叫道:“师尊!”
月沉吟脚步停顿,唇角无意识地一弯。
念影迟疑良久,才启唇:“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
月沉吟笑意僵停,眼底拂过一丝凉意:“你只想与我说这个吗?”
念影沉默。
他陡然一笑,似乎是沾满着嘲讽的笑意,随即离去。
念影张了张口,可喉间仿佛被掐住,再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少顷,她放好空药碗,闭目盘膝,右手掌心缓缓汇聚起一团光焰。她睁开眼,眼前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是在静寂的房中,她阖目入睡,月沉吟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似乎经历着什么不好的梦境,放在枕边的双手微微颤栗,额角冒起一层细碎的汗珠,嘴里还在呓语。
半晌,月沉吟轻轻覆住了她的一只手,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念影难受地重重一咳嗽,掌心光焰熄灭,旋即一口血从喉间喷出。
度化期根据体质时而轻时而重,多数时候人意识是昏沉的,不能记清发生过的事。若想看到回忆,只能强行打开记忆,十分损耗灵力。
念影抹开血迹,穿鞋下榻,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门。
她去到楚素的书房,铺纸研磨,写下了一封简短的书信,放置在前殿最显眼的一处地方,随后才离开夜玄宫。
她知道,她没有办法规避自己的情感了。
可她仍是需要时间。
至少不能这样急促。
回到雪山的第一件事,念影去书阁拿了雪神放置的琉璃珠,紧接着去往后山封印地,打开冰渊入口,走到了被尘封多年的那面琉璃镜前。
雪山的琉璃镜能看到人心里藏住的秘密,可以看到连你自己都不能确定的意中人。
念影站定在琉璃镜前,抬手轻碰了下边角。
琉璃镜闪烁了几下淡蓝色的光泽,慢慢地、渐渐地,一道人影浮现在镜面。
“月沉吟——”
念影静静望着这张面容,此时清晰记起初次见到他的情景。
大概在那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可她从不曾体验过尘世间的男女之情,她也没有去正视自己的心。
她从前总觉得,神女需怀大爱,心念苍生,却不可让己为情所扰,因爱所困。
念影离开冰渊,将琉璃珠紧紧握在掌心。
此时后山满树桃花,寒风拂过,万千花瓣纷纷飘零,落在地面。
半山的浓雾尚未弥漫过来,而此处的花也不曾凋零,还隐隐能听见鸟鸣声。
念影轻轻叹息一声,唤出意心镜,联络花暮迟。
——“阿姐,怎么了?”少年温软的嗓音从镜中传来。
“你去哪里了?”
却听那边笑了声,“我在做点心呢!”
念影微微蹙眉,尚未开口问,他便又说:“阿姐不是回来了吗,快来吃吧!”
念影被他逗笑了,“你怎知我回来了?”
“我看见了。”花暮迟打趣,“若是让姑姑知道你偷拿琉璃珠,一定要罚你抄写经书的。”
念影一噎。
她掌心拂过意心镜,掐掉通讯,遁形回到书阁,放回琉璃珠后去了膳房。
一碗糕点刚蒸好,花暮迟端上桌,忙不迭拉着她坐下:“阿姐快尝尝,可好?”
念影夹起一小块尝了下,赞许:“好吃,手艺愈发好了。”
花暮迟笑得合不拢嘴:“阿姐喜欢就好,以后我每天都做给阿姐吃。”
念影轻轻抚着他的鬓发:“我的小迟长大了。”
花暮迟双眼幽亮地凝视着她,满面欣喜:“我不是小孩子,我想成为阿姐的依靠,想为阿姐分担一切。”
念影忍俊不禁,有这份心思倒也很好,总归他没有成为一个恶人。
.
念影这一次在雪山待了足有半月。
是前列盈特意跑来见她,说是月族水灾之事尚未处理好,女皇陛下离宫,将皇城的事情都交给了月沉吟打理,连带着楚素他们也都闷在了皇宫。
列盈还为自己拍手叫好:“好在师尊嫌我会惹祸没有留我,我成功逃脱一劫。”
过后她跑去了花界境内的狸山,说是要认识认识传说中的花族祭司。
由于楚素的关系,列盈和折栩是见过面的,只是算不得相熟。怕是她一个人太无趣了,就想着法子寻乐。毕竟折栩和楚素交情颇深,又总行走各界,也实在能算是一个不无趣的人。
几日后,列盈又跑来了雪山。
“折栩这人可真有趣。”一碰面列盈就滔滔不绝,“他酒量还特别好呢,比萧阳师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花族的人都很热心呢,和月族一样。”
“我听人说,花族的人都会经历度化期,你会不会啊?”
念影被她嚷得头疼了,“你能让我安静看会儿书吗?”
列盈咧嘴一笑,蓦地问:“朝颜,你喜欢折栩吗?”
念影:“……”
“说说嘛,说说嘛。”
“……”
念影重新拾起书本,顾自看了起来。
列盈在一旁跺了会儿脚,半晌又凑过来:“朝颜,折栩他很喜欢你呢。”
念影能猜测到列盈和折栩相处时有多少次提起过她,连称呼都被折栩带过去了。
“我和他只是朋友。”念影淡声说。
列盈欢喜:“真的吗?”
念影愣了愣,放下书本,抬眼看向她问:“莫不是你自己对人家别有心思,才跑来我这里试探口风?”
列盈脸颊一红:“哪儿有的事啊,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