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好好说话?为什么你非要这样的态度对我?”
“我们是夫妻,你却要把我当成仇人一样?”
“从前在离花洲的时候,我们不是很好吗?”
离花洲。
那大概是彼此都最欢愉舒心的数年,面对他时她表现的是最真实的自己,有就是有,要就是要,没有半分刻意讨好,没有半点将就。她会为一些琐事吃醋,与他争吵,气急下与他动手,厌恶的时候十分厌恶,喜欢的时候也是百般喜欢。
他们只是寻常夫妻,没有外界的恩怨纷扰,不必为任何人任何事挂心。
“那段时日,我早已记不清了。”
“月沉吟,从一开始就是你逼我嫁给你的,是你拿花族要挟我……”
月沉吟将她往怀里用力一拉,掐住她的下颌,已经耐心全无,“是不是只有在床榻上你才会表现出温软乖巧的样子呢?”
“……”
念影挣脱间呵斥:“放开,别碰我。”
“你每次都爱说这种话,难道不知道这样更能刺激我吗?”
月沉吟将她牢牢禁锢,所有的愤恨不甘都在顷刻间化作了不可消磨的恶劣心思,情动难以压制。
……
这是他久没有过的疯狂。
当年她愿意嫁给他,是对自己和他都存了几分侥幸,觉得或许她可以抑制住他的魔性,令他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
终究是她错了。
念影承受着他最后一次宣泄,抵在他肩上的双手彻底酸软,再一次昏了过去。
“花朝颜。”
月沉吟低头亲吻着她的额角,“你明明还很爱我……”
在离花洲的那数年,他们明明那样好,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记忆久远,可他始终忘不了。
是她不小心闯进了昭狸殿的禁室,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书卷。他去找她的时候,两人就在昭狸殿门口撞了个正着,她手里还拿着半张残卷,一见他便厉声质问:“你当初在花界种下毒蛊,不是想要威胁我,而是为了研制能够彻底化解魔髓蛊的解药?”
“你拿他们做试验品?”
他一时无言,也是寻不出任何话语反驳。
恶劣的事总是发酵得很快,当夜她离开离花洲回到狸山,恰逢花暮迟从无垢山刑牢逃出来,放出了被封印在荆州的无数血魔。
与此同时,沉睡数年的言燚苏醒,自封为皇,向神族宣战,尘世陷入混乱。
他可以抛开一切与她归隐,再不问尘事,可她却永远不会。
她为何会那样恨他……是因为花族,是因为他杀了折栩,是因为他选择与言燚站在一方,让魔髓蛊祸乱了四海七界。
折栩死在她面前时,她拔了血珀剑,那一剑没有半分迟疑地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寓意着他们夫妻之情的意心铃缓缓化作尘灰,在她掌心流逝,随风而去。
她说:“月沉吟,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如果有一天我对你动了血珀剑,就代表我想取你性命。”
为了折栩,她动了血珀剑。为了折栩,她要杀他。
后来为护花族,玉玲珑炼制成上古雪寒灵阵,他迟迟才得到花神以身殉阵的消息。
那时他去见列盈,看着她在眼前泣不成声,一字一句说着:“她怎么舍得你死呢……”
逃避了许多年,他才敢再次踏进狸山。
画室的暗格中藏着一封封信件,那信纸上恍若他的字迹,每一封都写着同样的字:愿君长安。
他迟缓数年,终于明白列盈当时那句话的意思。
他开始久居狸山,渐渐的体验她曾经的生活。种植她喜爱的花,酿她爱喝的酒,品她爱喝的茶,一点一点将自己活成了她曾经的样子。
当初月族出事,她便是那样一天一天地守着他们的回忆,在点滴思念里熬过来。
荆州一片灰暗,凋谢的百花仍还在为花神哭泣,而时光荏苒,就连荆州子民也渐渐将花神淡却。
他悉心滋养着房中的那株芍药,心思也慢慢静下来,不比先前那般浮躁。
芍药每日一点的发生变化,慢慢裹苞,逐渐绽开,融在水里的心头血泛着浅淡光泽。
花瓣遽然凋零,化作一团血水流淌进地面,冰棺剧烈颤抖,在里面静躺了六千年的人脸上出现了血色。
漫山遍野的草木突然开了花,争相吐蕊,层叠蔓延,绽放在每一处地面上,让荆州再度有了色彩。
枯木回春,百花重盛。
.
念影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傍晚,楚素守了小半个时辰,将人扶起后忙命侍女去膳房端来备好的汤药。
念影一言未发,安静乖巧地由她喂完了整碗汤药。
末了,楚素又让侍女去拿了些糕点过来。
念影浑身乏力,就着她的手脚步离榻,蓦地叫道:“狐狸姐姐。”
楚素手一抖。
她似乎没想到念影还会这样称呼她。
“哪里不舒服吗?”她柔声问。
念影不禁好笑,“怎么,他让你看管我?”
楚素握上她的手,抿唇浅笑,神情一如既往地十分温柔,“还是和从前一样,你只要别离开月冥城就好。”
“师姐。”念影忽又转变了称呼,问她,“你怎么看我的,觉得我还喜欢着他?”
楚素笑着:“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念影垂首,才看到腕上不知何时被套上了那另外一只玉镯,以及那枚指戒。
当年纵然万般急火恼然,她也没舍得毁掉这定情之物。
这么多年,他也不舍得丢弃吗?
那第一只凤血镯,便一定是他寻法子刻意弄到她手上的,是想借旧物慢慢唤醒她的记忆。
念影摩挲着镯子,沉静半晌,忽问:“怜薰是什么身份,何时到月冥城的?”
侍女端来糕点,楚素拿了一块递给她,解释道:“她是忘忧城的一位小蛇妖,算起来,和你有些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