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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2 / 2)

油皮,可不是好顽儿的。”

王娢一面应着,步子却不停,只往那春色最盛处去寻。东风摇人醉,树木葳蕤青翠,一碧如洗,兼着或繁茂或阑珊的各色浓素花儿,倒是一派好春光。

“果然是天然去雕饰,可见老天灵秀,生长万物,自然天真,全无人工雕凿之气。只是可叹我们这起子俗人,一昧只知寻赏名贵花木,倒失了天然二字。”王娢笑叹着,附子却离了早有几步远,踮起脚尖想去够那桃花枝子。

王娢见她样子憨态可掬,巧笑着眯了眼睛,道:“果然是个懒怠的小蹄子,我早早就说了,叫你别镇日躺着,多动动。不然,何来今日欲折春色,还被春色所欺的笑话儿呢~”

那附子垫着脚尖却够不着枝子,不免急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此时又听见王娢调笑,更加恼了,便赌气更加用力去折那枝子,一时不慎却跌了脚。王娢见了,急急上去扶了她,只是嘴角还是止不住的笑。

附子见小姐如此,不免又气又笑,只赌气着说道:“那便姑娘去折了那桃花枝子吧,我蠢笨的很,想来是够不着了。”

王娢笑道:“好丫头,可见我素日纵着你了,竟和主子置起气来。也罢,我便折了那枝子给你看看。”

话毕,王娢纵身轻轻一跃,点着桃树之干,直取了枝头向日那开的半盛的几枝,便轻飘飘落下了草地。

附子圆眼微睁,看着开的极好的桃花,直夸着自家姑娘,王娢听了,微微扬着下巴,透露着少女独有的娇憨之态。

这边两人正赏着折下的枝子,却见着那边树荫底下绕出一个人来。

来人正是魏令慎。因魏令慎是外男,故王家虽帮扶着与他一同回京,王娢并不曾与他见面。附子在一旁把来人身份瞧瞧告诉了王娢,王娢点头应了。

“这几枝桃花开的倒是别致,也难怪姑娘折了下来。”魏令慎一面笑着,一面按照礼数给王娢作揖。

王娢回礼,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眼魏令慎:此人身着粗布衣衫,却身姿硬朗挺拔,剑眉星目,神采奕奕,令人见之清爽。

打量毕,她也笑道:“不过是随手摘着顽儿罢了。”

魏令慎躬身,微微一揖,又向她道明来由,原来是欲寻一清幽之地,练练剑,权当松松筋骨,以解近日医药困顿,不料却遇上了王娢在此折桃花枝子。

魏家剑法一绝,王娢当年还缠着父亲给她请魏家先生练剑,只是后来回了琅琊,此事便也耽搁下了。

王娢回礼,道:“魏家剑法天下闻名,想来魏公子是得了令尊的真传了。”

“这倒不敢当,魏某此次受伤,多亏令兄医治,又兼姑娘大家风范,行事豁达,带某一同上京,此恩难表。待令尊回京,某必携帖,登门拜谢。”魏令慎言语谦虚。

王娢纳罕,难得他一武将之家,倒如此细致有礼。于是便笑道:“公子所言,愧不敢当。若公子光临寒舍,王家必当扫洒庭院,煮茶招待。”

王魏二人不过寒暄几句,便也就各自道别,回了各自的马车去了。

此话不提,丫头婆子们看着王娢折来的桃花,赞叹不已,都道新鲜别致,此花含羞半面,姿态野意,虽不似庭院桃花娇嫩明媚,也别有一番自然生趣。

魏令慎回了客房,只坐着,微闭着眼睛,若有所思,它虽强迫着自己回想着方才的剑术招式,却还是忍不住想起了《诗经·桃夭》一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句,不知怎的,随着这句,又飘到了今日所见的王娢折花之景。

女孩子神色烂漫,眼角含笑,一双眸子仿佛清水点过似的,含着满树的潋滟桃花。弯弯眉眼伴着如瀑的墨发,脚尖点着花枝子轻盈跃下,缃叶一般的浅黄衣摆,随着划出一抹写意之色,和着俏粉的三春桃花,顿时令眼前春光黯然失色。

回想至此,魏令慎的心不知道怎的窒了一窒,莫名的悸动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以至于久久不能入睡。春雨潜夜,润了万物,也似乎把他的心从里道外洗了个遍。

清晨,魏令慎踏微雨而行,往山间深处寻了去,小子们见了,也并不理论,只等他回来便罢了。魏令慎回来时,雨滴子却已经渐渐止住了。

春山初霁,山间蒸腾出迷迷蒙蒙的雨雾,满山翠色若隐若现,透着窗望去,真如置身于山水墨画中一般,清雅恬淡,妙不可言。

王娢拨了茶盖,正饮茶睨着窗外山景时,连翘捧着一大串子梨花枝子,笑盈盈地走过来,俏声道:“姑娘,快瞧瞧这花儿,开的好生俊俏。方采芹捧了这些子过来,说是送来给姑娘赏春呢。”

王娢见了,瞧着也欢喜的紧,只见这梨花枝叶上还沾着昨夜的雨滴子,梨花雪白,映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看来实在可怜可爱.

“这折枝子的倒是心实,弄了这么一大捧子来,可叫我往哪处摆呢?如此,也只好挑上几枝罢了,余的便给两位妈妈送去吧。”王娢看着,不禁发笑,“附子,把挑出来的这几枝和昨儿的桃花枝子插在一起,依旧还用那青釉定瓶装着。”

附子一面插花,一边戏谑道:“这采芹,今日倒是奇了,巴巴儿的弄这么些花儿。他小时跟过林哥儿一阵子,也沾惹了些俭淡性子,从未见他如此’大方’过呢。”

众人听了,都觉有理,只笑过便也罢手了。连翘却留了心,叫附子去探采芹的口风。

附子见了采芹,将房内大家言语说与他听,又兼她素来爱取笑人,没几句话,采芹的脸便红了,只急的跳脚:“你何苦这样取笑我。话也不瞒你了,这梨花枝子确不是我折的,另有其人罢了。”

待附子问是何人时,采芹便如何也不说了。

王娢听罢,心内已有了成算,只笑着不言语。见她不理论,连翘也不多言,只悄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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